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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風鎖緊眉頭靜看着維幔,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扶着燙爐上的酒壺,手指浸泡在滾燙的熱水中卻不自知。

末凡走到桌邊,於他另一側桌邊坐下,也隔着珠簾看着床上平躺着人身影,淡淡的問,“你手不會痛嗎?”

弈風這才發現浸在燙水中的手指火辣辣的痛,忙縮了回來,冷冷的掃了末凡一眼,放了一個空酒杯在他面前,“你要嗎?”

末凡也不回頭看他,輕點了點頭。

弈風一言不發的給他斟上酒。

末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弈風也飲盡自己杯中酒,又再將兩個酒杯滿上時問,“你如何忍心讓她在寒夜中凍上一宿?”

末凡面無表情,飲盡杯中酒,“強了她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弈風苦笑了笑,又給他斟了.酒,不再說話,仍看向維幔。

末凡轉頭看向他俊逸的側影,“她.如此傷心,你為何不告訴她鎮南王父子安然的事?”

弈風飛快的瞥視了他一眼,“果.然瞞你不過,你既然猜到,為何不說?”

末凡搖頭苦笑,仍只是飲酒。

二人不管心有結核也好,相互敵對也罷,但在這點.上卻是相同的想法,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雖然她會痛苦些日子,但以後的舉止才不會有所.疏漏引起更可怕的後果,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窗外的天空已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時候,也是最.靜的時候,屋內靜得可怕,除了偶爾的火花暴烈聲和倒酒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壺酒哪經得.住二人悶頭喝,沒一會兒功夫便見了底。

弈風將酒杯擲在桌上,“這酒淡而無味,換酒來。”

小嫻在門外聽了,忙吩咐人去酒窟挖了一大壇陳年老酒過來,剛放上桌,聽門外有人問小丫頭,“太子可在裡面?”

聽到那聲音,頓時心裡一跳,看向弈風,卻見他不為所動,彷彿沒聽見一般。皺了皺眉出了門,見衛子莫站在台階下,眉宇間是難以掩飾的焦慮。

小嫻下了台階,不安的看了看裡面,“衛將軍,是有急事?”

衛子莫輕點了點頭,“確實有些急事,太子他......”

小嫻狠了狠心,“我去幫你問問,太子現在心情不太好......”

衛子莫看着小嫻轉身離開,欲言又止,問候玫果之事,終是說不出口。

小嫻挨近弈風身邊,見他只是和末凡一言不發的飲酒,輕咳了一聲,他也不加理會。

壯了壯膽,“太子......”

弈風知她是玫果極愛的丫頭,雖然不願說話,也不便對她過於冷淡,“有事?”

“衛將軍......有急事要向太子稟報。”小嫻說完等了片刻,卻不見他回應,仍只是盯着珠簾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對自己的話根本是聽而不聞,再看末凡也是如此,轉頭看向帳中玫果,卻不知何時才會醒,對這兩個男人的心思也無法猜測。

一咬牙,轉進裡間,放下維幔。

回過身時見弈風和末凡均眼帶詫異的看着她,不過終是沒有說什麼。

小嫻見弈風仍沒有見衛子莫的意思,怕當真誤了什麼緊急要事,狠了狠心,拼着壞了規矩,走到門口對衛子莫到,“你自己進去向太子稟報吧。”

衛子莫愣了愣,“這......不合適......”他一個男人,且能進郡主的閨房。

小嫻垂下眼瞼,也知自己這麼做極不合適,但如果不這樣,萬一誤了什麼軍機大事,太子有這身份頂着到也罷了,而衛子莫,她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想。

片刻間主意已定,再次抬起頭,“將軍進去看過便知。”

衛子莫暗吸了口冷氣,難道出了什麼事不成?猶豫不定的看向小嫻,“到底怎麼回事?”

小嫻咬了咬唇,“太子,他......”

衛子莫更是心驚,顧不得規矩,躍上台階,竄進了門,見弈風正與末凡悶頭飲酒,即時愣在了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看這情形,什麼軍務只怕在這時也難說出口。

側臉偷看了看珠簾後的維帳,也不知玫果到底如何,心裡陣陣揪痛,又不能有所表示,慢慢往屋外退。

弈風這時方轉頭看向他,“父皇招我回宮?”

衛子莫長嘆了口氣,抿緊唇,過了會兒才道:“是。”

弈風唇角輕勾,冷笑了笑,“消息倒是傳的快,我前腳回京,後腳就傳進了父皇耳中。”

衛子莫又嘆了口氣,“我這便回去回皇上,說尋不見您。”

弈風搖了搖頭,“你這回去不是討罰嗎?能傳你尋我,自然知道我在這兒。你不必回去,陪我喝酒,有事我自會頂着。”說著回頭喚道:“再拿三壇酒來。”

末凡斜眸撇了他一眼,有些不以為然。

小嫻這時方知,原來太子並不是沒聽見她的話,而是早已猜到衛子莫的來意,不願理會罷了。

衛子莫和弈風本是軍中之人,禮節上較其他人不那麼講究,但仍有些覺得不妥,略掃了眼珠簾,又看了看末凡,這兒一個是玫果的即將大婚的太子,一個是玫果從小內定的二夫,自己算什麼?“這不大合適。”

末凡見他看自己,淡然一笑,“太子都不在意這些禮節,我又何必矜持。”接下下人送來的一壇酒,放在他與弈風中間位置的桌面上,“衛將軍,請了。”他又何嘗不象弈風一般借酒澆愁。

這烈酒攪着五臟六腑,雖然讓苦澀的心更苦,但怎麼也是一種發泄的方法,他壓抑得實在太久,太久。

衛子莫又看弈風。

弈風望着床幔,神色黯然,“不知她何時才會醒,或許多睡會兒,對她反而有好處,喝吧。”自行先開了壇新上來的酒,捧起酒罈,就着壇口灌進一大口,酒氣上涌,直衝頭頂,鬱積的煩悶反好受了許多,放下酒罈,扯着衣袖抹了嘴角酒跡,“你們不喝?”

末凡淡然一笑,也拍開封口,舉起酒罈,就着壇口喝了一大口,也是隨意抹了唇邊酒漬。

弈風見他生得文儒,舉動卻是豪爽,笑了笑,“如果我們不是敵人,或許還能交個朋友,可惜......”

末凡也是一笑,“如果這些年不是有你這樣的敵人,人生卻不無聊了些?”

“那是。”弈風對他的話自是瞭然,二人過去雖不曾見面,但暗中不知有多少驚險相鬥,這些斗戰中哪次不激起萬丈豪情。

衛子莫不明白他們話中之意,只道是與玫果有關,也不多問,走到桌邊也揭開酒罈壇口,也如他們般豪飲。

三人各懷心事,不一會兒功夫每人已是幾壇酒下肚,弈風和末凡卻不見醉態,均暗暗佩服對方酒量,而衛子莫卻已是不勝。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頭,已有些坐不住。

好在衛子莫此時還沒失了理智,自行推碗起身,“喝不得了。”強忍着酒意,走出門口。

出了門,被風一吹,酒意上涌,衝上頭頂,頭一暈,險些栽倒。

小嫻見了忙過來相扶,他進屋已經是不合禮節,再醉在這兒,那還得了。

又不便叫其他下來人看到,以後嚼嘴根,只得自己扶了他去客房休息。

衛子莫人本高大,又是武將出生,十分結實,雖然不至於醉得人事不知,卻已是行路蹣跚不定,直壓得小嫻站立不穩。

小嫻顧不得避嫌,一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一手拉過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勉力支撐着前行。

雖是如此,仍被他拉扯着歪歪斜斜,幾次險些摔倒。

她咬緊牙活拉死拽,才將他送進客房,好不容易扶他躺上床,已累得坐倒在腳榻上直喘息。

等透過了氣,本欲離開,卻見他仍穿着銀甲,這麼睡着,定十分辛苦,喚了聲“衛將軍。”卻不見他應允,便去打了熱水,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方給他解去銀甲。

擰了熱巾子,走到床邊,為他擦拭着臉上和脖子上的微汗。

剛剛觸及他的肌膚,心卻‘撲’的猛然一跳,接着慌亂的跳開了。

移開巾子,只見他俊朗的面頰被酒意熏有些泛紅,他平時並不多看她,與她說事時也是客客氣氣,倒總覺得分生,這時這麼靜靜躺着,倒比平時不拘言笑時親和了許多。

她自第一次見他,一縷情絲便系在了他身上,只是顧慮與他身份懸殊,雖有玫果不時說要給她一個身份,但她終是不敢當真去想的,不料卻有這樣可以親手服侍他的一日,心裡不禁湧上萬般情懷。

坐在床邊痴痴的看着他,良久,見他熟睡並不動彈,鬼使神差的,伸了手輕輕撫上他的剛毅的面頰。

過了會兒正要縮回手,卻被他的大手握住,竟沒能縮回來,陡然一驚,見他慢慢睜開眼看向她,更是心慌意亂,又抽不出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衛子莫灑醉中,正夢見玫果站在荷池邊看着他笑,一時間心曠神怡,聽她喚起了聲,“衛將軍。”

他更是心喜,向她走去,不想,她卻伸手來摸他的臉,一時間他心神恍惚,不自覺的抓住那隻小手,睜開眼,玫果正含羞望着他,面色艷紅,嬌不可比抑,頓時心裡里一盪,喃喃道:“我想得你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