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婉兒仔細瞧着溫雲舒的神情變化，他似乎越來越難過，橋婉兒便越發的自責起來，原來他師娘的離去對他造成的影響如此之深。
早知道，就不這麼衝動地直接問了。
看着溫雲舒緊緊蹙着的眉頭，眼皮垂下，半蓋住他那雙清透的眼，橋婉兒很想說點什麼，表示自己的歉意，她想安慰他，不知為何，看着他這樣難過，橋婉兒心裡頭也不是滋味。
這才剛剛知道人家是義父的半個兒子，她就惹人家不開心了，多尷尬啊……
橋婉兒低着頭，滿心歉疚道：“兄長，我知道我說錯話了。我不問了。我真的不問了。你別難過了，可好？”
周瑜看不得橋婉兒在溫雲舒面前低聲下氣，不過是提起他的傷心事，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然這般婦人之心……
還沒等溫雲舒開口回橋婉兒的話，周瑜便伸手放在橋婉兒兩手臂上，將她硬生生地掰了回來。
“婉兒，一會兒就要到岸邊了。休息會兒吧。”
溫雲舒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師娘的事情難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師父都已經釋懷了，他沒有理由不釋懷。
可要問他究竟為何，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橋婉兒和周瑜每一個親密的動作都能刺傷他。這還是在有人的地方。那在無人之處……兩人究竟能有多親密，就不言而喻了。
溫雲舒不敢再想象了。他突然很想離開這船。
橋婉兒見溫雲舒沒說話，便打了聲哈欠。伸手在嘴巴上輕輕拍了幾下。頭一偏，往周瑜身上一靠，閉上眼休息了。
溫雲舒突然有些後悔。他應該回她的話的，這下可好。兩人才剛相認，關係就搞得這樣尷尬，也不知道，以後，橋婉兒會不會就此和他有了隔閡。
黑夜似一塊巨大的黑幕布，直愣愣覆蓋住這人間。在黑夜裡，分不清哪裡是光明，哪裡有黑暗。處處都是一般模樣。月光也是公平的。它的光芒，足以撒向世間每個角落。
可人心是有局限的。不可能接納眾人。一個人只能愛一個人。濫情的人，往往不知什麼是愛。
溫雲舒也好，周瑜也罷，包括橋婉兒，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心中裝了一個人之後，從此心間便只有這一人。
這就是愛情的不公平所在，不過問誰比誰更愛，只講究先來後到，時機剛剛好。
溫雲舒也閉上了眼，這幾日，他從未好好睡過覺。身心俱疲，從從不自知。然而這一會，他是真覺得累了，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啊。
他明白，因為他已經看到橋婉兒了。確定了她的安全。所以他那顆緊繃著的心，終於送了下來。
而一旦松下來，整個人的感官便徹底放開，所有的痛感累感一下子全部涌了上來，他只想睡一覺，好好睡一覺。
閉上眼睛之前，他的餘光還是忍不住望向橋婉兒。她半張臉埋在周瑜身上，只露出另外半張沉睡的臉。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她竟輕輕地打起鼾來了。
像個孩子。溫雲舒在心中暗想。
會不會此生，他只需遠遠地望着她就好了。身邊再也不需要任何女子了。
他們的船上，倒是安靜了。可旁邊那艘船上，九歌和七月正吵得歡呢。
一開始，七月看着九歌和將軍平安歸來，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她很想衝上去問問九歌是否受傷之類的話，可忍住了這衝動。終究是想不出什麼由頭衝上去。
她只知道她對九歌還是關心的。關於這究竟是出於什麼的關心，她就不知道了。
九歌見此時船上只有兩人，想着這是個好時機啊！
嗯，是個教育七月的好時機。
“七月，你好好聽我給你說道說道。我覺得，你有時候說話真的要過一下腦子。”
七月白了九歌一眼，伸手就想去抽他。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平常說話沒腦子嗎？？？”
七月很兇，不過那種紙老虎一般的凶，九歌早就習慣了。她一般都是只打雷不下雨的。所以九歌並沒有在意。
“是啊。危急的時候，你總是說一些死定了之類的話，你覺得適合嗎？”
“是！我說話不過腦子！我就是個沒腦子的！那你就別跟我說話了！以後都別跟我說話了！我七月今日就在這裡和你說清楚了，我們倆從此再也瓜葛！從此以後，你過你的陽光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九歌瞬間愣住了，七月這一堆話巴拉巴拉說下來，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可是……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平日里，七月明明是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從未像今日這般鋒芒畢露。
她的樣子，把九歌嚇得不輕。
“你今日這是怎麼了？我平常這樣說你，你也不會生氣的啊。”九歌伸手撓撓自己的頭，眼睛不敢看七月。
七月卻賭氣不說話了。
九歌卻不依不饒，“你說話呀？為何今日生這麼大的氣？”
“從此以後，都不需要跟我講話了。跟我這樣沒腦子的人講話，只會降低你的檔次！”
九歌這回真有些慌了，他不是這意思……他只是想着，七月以後不要再說那些灰心喪氣讓人掃興的話了。
他什麼時候也不覺得七月是沒腦子的人啊……儘管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七月好欺負，那也是因為他覺得欺負她有趣而已。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九歌結結巴巴地想要作出一番解釋。
“停！你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與我無關，我不想聽，請你不要再跟我講話！我現在只想安靜一下，可以嗎？”
七月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神里儘是傷心，還有委屈。
先前她對九歌的關心，她只當自己是腦子有病了。
曾經她居然還覺得九歌好看過，甚至有些時候，她覺得九歌還挺好的，她還覺得九歌煮的面好吃，九歌平時逗她玩的時候，她還覺得有趣來着……
可如今，他居然說她是沒腦子的人！
若他這般嫌棄自己，為何平日里他又要來招惹她！七月越想越生氣！
想到他方才說那話的樣子。七月眼眶一熱，兩行熱淚毫無徵兆地流了下來……
九歌被七月方才那一吼，吼得不敢說話了。他的心裡一片混亂。
這會子，又看到七月眼淚滾了下來……他心裡頭就像那亂麻，扯不清，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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