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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城——天祥國的帝都。

現今正值太平盛世,這天祥國的皇帝以仁政為主,以暴為輔,恩威並施治國。凡是清正廉明,在政績有所貢獻的官員,必定一路平步青雲、扶搖直。而那些被查出貪污受賄,或徇私枉法的,則是該砍頭的砍頭,該抄家的抄家,任憑你誰來求情都沒用。哪怕你是皇親國戚也是一樣,完全沒得商量。

這樣的一位皇帝,百姓愛戴,敬若神明。至於那些身在朝堂的武百官,則不知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因時辰尚早,街道兩旁的鋪子基本都還沒開門,只有早點,茶樓鋪子里有渺渺幾個人影晃動。

坐在疾馳馬車的紫靈,抬手撩起以粒粒紫色水晶串制而成的馬車窗帘,看着路邊街景陷入沉思。

在看到來請她之人所穿的青色綢衣時,她知道此人絕非一般人家的管事。實因在天祥綾羅綢緞這類織物,只有非富即貴之人才能穿着。何況她一出大門,抬眼看到兩排整齊劃一,腰懸刀劍,穿着統一的護衛。還有是她現在所乘的這輛由四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拉着,裝飾奢華招搖的馬車。再加來請他之人說話聲透出的絲絲尖細,一聽便知此人乃是閹人無疑。

而閹人,只有宮才出。

是以這次出診她沒帶丁寧,她怕不能輕易脫身。丁寧雖才十四,不說他聰慧早熟,這些年又跟着她東奔西跑了那麼多地方,她倒是不擔心讓他獨自一人生活。

馬車還在急馳着,放下手珠簾,紫靈靠在鋪了軟墊的椅背閉目養神。想再多都沒用,且看一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吧。

“吁~~”

馬車一路未停,在行了約大半個時辰之後,隨着車夫的一聲吆喝,緩緩停了下來。

車剛剛停穩,便有人來開了車門,隨後與車窗同色的水晶帘子被撩起,一張俏麗少女臉龐出現在了紫靈眼前。

還不等她反應,放在腳前的藥箱便先被人取走。

“吳大夫,請下車。”

看着少女伸到她眼前的手,紫靈把手搭在她的手腕,微微彎腰,踩着腳凳下了馬車。

一出馬車,一座氣勢磅礴的府邸便落於眼底。碩大的兩開硃紅色大門,門雞蛋大小的銅釘顆顆像是打了蠟般亮的放光。只用稍稍抬頭可看到門楣龍飛鳳舞的四個紅底金字——安樂王府。

安樂王?是哪個王爺?

感覺被那金色刺的眼睛都疼了,紫靈低頭抬手揉揉眼睛。她雖然住在離鼎城只有十幾里地的地方,可畢竟那只是個村子。村民除了關心大米現在多少錢一石,青菜幾錢一斤,今天誰家的牛吃了誰家地的莊稼這類切身相關的事情。至於皇帝生了幾個皇子皇女,今天封了誰為王,明天罷了誰的官,沒幾人會關心。因為這些皇親國戚,達官顯貴離他們的生活太遠了,遠到遙不可及。

當然,皇位易主這樣全天下都在關心的大事除外。

從王府大門旁開的側門進了王府,在不知穿了幾條曲折迴廊,跨了幾條門檻之後,總算在位於偏北面的主人卧房前停步。

“福管家。”

剛剛站定的紫靈聽到身後動靜,回身去看。原來是一下馬車沒再見到的,去醫館請她之人。

“隨我來。”

福管家快步從她身旁越過。

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但並未開窗的屋內不免有些昏暗。一進房內,便聞到一縷淡淡的,帶着絲絲甜意的清香。

紫靈細細嗅了嗅,辨認出是海棠花的香味。

有別於氣派的王府大門和王府內極盡奢華的雕樑畫棟,安樂王爺的卧房擺設竟出乎意料的簡單。除開一些必要的桌椅之類,唯一的裝飾是那扇繪着遠山的屏風,還是用來隔開平日的起居間和卧房的。

跟在福管家身後一直走進卧房,在房內的床前站定。

“青蓮。”

福管家示意立在床邊的婢女撩起床垂着的厚厚帳幔。

隨着帳幔被撩起,在看清床所躺這人的面容之後,紫靈的心臟猛地一跳之後,便不受她控制地快速的跳動了起來。

青蓮從薄薄緞被抽出安樂王的手臂,拿了脈枕墊好,又拿了帕子蓋在安樂王的手腕之後,本想讓人端個軟凳放在床邊,哪想一抬頭,卻看到立在旁邊的紫靈一臉震驚過度的表情,她不由驚訝出聲詢問。

“吳大夫,你怎麼了?”

紫靈心裡一驚,猛地回神,這才發覺屋內幾人都在疑惑的看着她,她忙用衣袖掩嘴掩飾着低咳了一聲。

“沒事。”

好在青蓮並沒多問,吩咐另外候在一旁的婢女端來軟凳在床邊放好,請她診脈。

紫靈前坐好,伸手輕輕搭在安樂王的腕,無奈此時她心亂的根本沒辦法感知到安樂王的脈搏。她怎麼能不震驚,她怎麼也沒想到安樂王竟會是他。這個除了左眼角下的那顆淚痣,其他地方几乎與墨一個磨子刻出來的人。

她閉眼,悄悄地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去平復自己的心跳。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第一眼她知道他毒已深,她必須快點診斷出他的是什麼毒。

“如何,吳大夫?”

一直在旁邊靜候的福管家,在紫靈睜眼收手之後,忙出聲詢問。

紫靈並未答他,起身俯身翻開安樂王的眼皮,在檢視了他的眼瞼、瞳仁和唇舌之後才開口。

“安樂王爺所之毒是來自南疆的天葵花毒。此花毒性猛烈,毒之人若是兩日內不服解藥,必死無疑,萬幸安樂王爺毒還沒兩日。請福管家讓人脫了王爺身的所有衣物,另取來燭火和熱水。”

聽了她的話之後,福管家在微微一怔之後,忙命人去取她所要的東西。

很快,燭火和熱水便準備好了。

紫靈起身洗了手,從帶來的藥箱拿出用來刺穴的銀針布包,打開之後抽出銀針在燭火過了一遍之後,一針一針扎了下去。

她下針速度極快,快到連思索好像都嫌多餘。

在她的最後一針落下去之後,原本緊閉雙目毫無反應的安樂王臉忽然現出痛苦之色,隨之便有黑色血液從他的嘴角,鼻孔流出。

一直立於床邊的青蓮,忙接過婢女遞來的面巾吸去那不斷流出的黑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