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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吉家人多,沒辦法圍桌而坐,眾人便將堂屋內的擺設全部挪走,然後分兩列擺小矮几,鋪地毯,眾人都席地而坐。

屋內因燒了火盆,不但不冷,因為人多且又喝了酒,吃到後來反而覺得熱了。

雪族人的年夜飯雖沒有漢人的種類繁多,卻也很豐盛。烤全羊,馬奶酒,這兩樣是必不可少的,還有各種其他的類肉,也有點心,只是沒有漢人做的那麼精緻罷了。

自曾今來了之後,雪族人又學會漢人挖地窖,然後將新鮮的瓜果蔬菜存在裡面,待到冬日的時候再拿出來,因此倒也不缺素菜。

紫靈對席的各種肉類都不甚感興趣,她只喜歡席的各種果子,馬奶酒和奶乾子,至於其他的則都是淺嘗即止,然後將剩下的端給跪坐在她身後,負責給她遞取食物的塔娜。

雪族人本不拘小節,更視浪費可恥,何況她做出這樣的舉動也不是頭一次了,因此即便塔娜奴隸的身份本是沒資格吃席的東西的,眾人也都只當沒看見。

席,台吉長老酒到酣暢之時,不由興起,喚僕人取來了胡日邊拉,邊放聲高歌了起來。麗雅見父親高興,便離席至席間空地跟着節拍跳起了雪族的舞蹈。

雪族人本是熱情而奔放,擅長歌舞的民族,他們高興的時候喜歡唱歌跳舞來表達愉悅的心情,悲傷的時候也會唱歌跳舞,只是一個旋律歡快,一個悲傷罷了。

而雪族人所用的樂器,發出音質大都低沉渾厚,基本不會出現什麼高音。至於歌,則大都以歌頌自然,讚美神靈與英雄事迹,或是美好愛情為主,其以模仿動物的嘶鳴低吼最為傳神。紫靈每每聽到,胳膊面都會被激起一層的雞皮疙瘩。

起先還只是麗雅獨自一人在跳,後來隨着不斷有人加入,到最後變成了一屋子的人都在跳舞了。

當然,紫靈除外,她始終如姜太公一般穩坐diàoyútái,紋絲不動。

台吉長老一曲剛完,緊跟着旋律便又起,不過這次他的長子布林敲起了羊皮的恆格里,而麗雅則彈起了雅托克相合。

他們到底彈了幾曲,紫靈沒去數,因為她酒有點多了。馬奶酒酸帶着辣,度數極低,本不醉人,可也架不住她當水一樣的喝個不停。發覺自己酒多了,她便不再喝了,趁眾人歡鬧之際,她悄悄起身離開了堂屋。

與屋內熱烘烘的不同,屋外冷得她一出來便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但她並不想立刻進去,裡面太熱鬧了,熱鬧得她眼眶都有點發熱。

雪仍舊不知疲倦的在落着,立在門口,隱約可聽見從四周傳來雪族人的歡聲笑語。不知道曾今,他是不是與她一樣,在這個屬於雪族人闔家團圓的夜晚,始終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應該是跟她一樣的吧?

她記得那日,在他大婚之前,娶其木格為妻的前一天,他悄俏來找她,很委婉的對她說,若是她不喜他娶其木格,他便不娶。

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

她仰頭望向天空不斷下墜的雪花,長長呵出一口胸的熱氣。她在愣怔了頃刻後,望着他,笑着問他,“曾今,你可還記得你是為的什麼才來的雪國嗎?”

她的話音剛落,曾今的臉瞬間便血色盡退。她還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唇抑制不住的在顫慄着。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心軟,殘忍的在他的心又捅了一刀,“別天真了,天真不適合你我。”

說實話,她並不討厭曾今。如果可以,她並不想難么殘忍的對待他。可他為的什麼才娶的其木格,他本人可能不太清楚,她卻清楚無。

根本不存在什麼酒後亂“性”,她觀其木格面貌本心存疑慮,待尋了個由頭,特意摸過了其木格的脈,她確定其仍舊是chùnǚ之身無疑。曾今他不過是被算計了罷了,至於到底是誰出的主意,她也無心去探究,因為參與者必定不會少,探究只會招致更壞的結果。

所以說,這世哪有什麼世外桃源,即便是看起來再如何潔白無瑕的雪花,化成了水之後還是有雜質的啊。

身後突然一陣吵鬧,一陣溫熱的暖流之後,她的肩頭多了一件銀狐披風。

“在想什麼?”

朗卡的聲音在她的身側響起。

紫靈保持着仰頭望着雪花的姿勢,聲音輕飄飄的道,“沒想什麼。屋裡太悶,我出來透透氣罷了。”

注意到她紅得有些異常的臉頰,朗卡微微皺了皺眉後,低聲問,“喝多了?”

“沒有。”

紫靈緩緩搖了搖頭後,收回目光,轉臉看向他,輕聲道,“進去吧。”道完,她也不等他反應,先轉身往前幾步撩起包了棉絮的厚厚門帘,回到了堂內。

她人才剛進去,麗雅便奔了過來,搖着她的胳膊,身體扭麻花一樣的,撒着嬌的道,“吳明,我聽其木格說你會彈琴,可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也沒有彈給我聽過。今晚是白月節,你彈一次給我聽聽,好不好呀?”

聞她此言,紫靈面先是微微一愣,一愣之後,她笑着,用半認真半玩笑的語氣道,“我可以說不好嗎?”

麗雅想都沒想的,立刻便道,“當然不可以!今晚是白月節呀,吳明你不可以這麼掃興,我們大家都期待能聽你彈琴呢!”

聽她這麼說,紫靈抬眼迅速掃了一圈,果然如她所言,一屋子的人都面帶笑容的在看着她們兩人。

“好吧。”

這麼喜慶的節日里,她確實也不好敗了大家的興緻。雖然心裡不願,但紫靈還是不得不答應了。

她答應了,麗雅高興的像個孩童一般的,跳起來拍着手歡呼一聲,“太好啦,吳明你真是太好啦!”

紫靈面帶笑容的看着她,等她這份興奮勁過去了,她才開口問她,“說吧,你想聽我彈什麼曲子?”

麗雅毫不思索地,張口便道,“我想聽破曉!”

在她話出口的那一瞬間,紫靈差點都沒能維持住臉的笑容,瞬間有無數個念頭從她的腦海一閃而過。無心?還是有意?近三年的時間,難道他們還沒有放棄想弄清楚她的真實身份的想法?

努力維持住臉的笑容,她勁量用尋常的口氣問道,“你為什麼想聽這首曲子?”

“因為其木格講,先生說過這首曲子在你們天祥很有名,而且是出自一位郡主之手,所以我想聽聽呀,我想知道這首曲子是不是真的像傳聞的那麼好聽呀!”

真的只是這樣?

看着麗雅臉的一派天真的表情,紫靈的心裡在冷笑着,面卻絲毫不露的,用很是遺憾的語氣道,“恩,這首曲子在天祥的確聲名遠播。可惜的是,我並不會彈這首曲子。”

“吳明你居然不會?”

麗雅的臉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不怎麼相信的道,“可是我聽其木格講,先生說吳明你的琴技很好的呀。”

紫靈望着她,好笑的道,“算我的琴技再怎麼好,可這世有那麼多的曲子,我怎麼可能全部會彈啊,你說對不對,麗雅?”

“好吧。”

麗雅心裡雖然有些失望,但紫靈都明說不會彈了,她能如何?只能選擇妥協,“那吳明你挑你會彈的彈吧。”

紫靈唇邊帶笑的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