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臣看見老譚狗腿的模樣，暗自發笑，其實也挺好，活的真實，敢於跪舔強者也是一種能力。

擺擺手，隨意道：“剛回國，還沒有具體計劃，給我說道說道？”

“沒問題，十分榮幸！”老譚讓服務員送來一瓶紅酒，打開倒滿兩杯，送到庄臣手裡道：“很多人喜歡說早期投資就是投創業者，如何看好這個創業團隊云云。但現實當中，更多是強調賽道第一。”

“再說白點就是：風口第一，概念至上！”

庄臣眼前一亮，仔細聆聽，這也是願意出來見面的主要目的。對方畢竟混投資圈好多年，偷偷師不算丟人。

老譚抿口酒，繼續道：“風投非常喜歡鼓吹概念，製造風口。一個好的概念能撬動起一片非常大的創投市場。”

“比如共享經濟就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概念，其實說白了就是分時租賃而已，但說成共享就顯得高大上。”

“還有炒股，所有曾經虧損厲害的股票依然會大漲，因為有重組概念。還有很多本來無人問津的股票，忽然變成熱門股，比如某某概念股某某領域股之類。”

“所以風投入股公司也是如此，鼓吹概念是這個行業本身的生存邏輯。”

“可是因為投資的不是上市公司，沒有規範的財務報表，很難準確判斷公司未來發展前景。只有廣撒網，投一百個公司，哪怕最後死了九十個，有十個能賺回來也是賺。”

“其實就是在賭，賭眼光、賭運氣、甚至賭命數。國內所有風投都喜歡增長性快的項目，恨不得一年回本，兩年翻倍，三年上市。”

“大資金都有時限，行內一般是5+2，五年要清盤和出資人算賬，了不起多給兩年，不可能無限期投入。”

自顧自又倒滿一杯酒，笑道：“拿我自己來說，玩過幾十個項目，基本投資都是80後，70的寥寥無幾。”

“覺得年輕人精力比較充沛，連熬三天三夜也能撐得住，物質慾望強烈，肯吃苦，發財的念頭更執着。”

“也不光是我，整個風險投資行業普遍喜歡年輕人，60後的創業者沒人看，留給70後的時間都不多了。”

見庄臣皺起眉頭，彷彿明白什麼，解釋道：“哥，國內跟國外情況不一樣，您玩的都是頂級上市公司，拿着蘋果美孚的股票養老，瀟瀟洒灑躺着分紅就行？”

“我們玩的是什麼？說到底就是買賣創業者項目！”

“傻子才想創業項目年底分紅，對於創業者來說，創業項目就是他們的全部。可對於風投來說，創業項目跟我們一毛錢關係沒有，只是一百個項目中的一個。”

“養肥了，找好下家，然後待價而沽，一刀下去，走人！”

庄臣恍然大悟，原來大家都這麼玩？

老譚幫庄臣滿上紅酒，充分理解對方的迷惑，上帝之手玩的都是最頂級上市公司，世界五百強都不一定能看上眼，更何況國內這些初出茅廬的小菜鳥。

“見過很多信心滿滿的創業者，上來就長篇大論扯什麼狗屁夢想，我最煩見這種傻逼！”

老譚不屑道：“老子的錢不是大風吹來的，你丫的連什麼叫風投基金都沒有弄明白，舔着臉就來要錢？”

“玩投資目的非常明確，把股權直接賣出套現，沒有第二種方法。不管你是上市之後套現，投資公司被收購之後套現，創始人回購股權，或者其他基金來接盤……”

“就算遇見背景深厚的大基金強買強賣，只要有錢賺，那也要笑着拱手相讓，千方百計找機會抱住對方的大腿，這才是合格的風頭。”

“我曾經投過兩家互聯網公司，雖然公司本身進入良性循環，每年都能盈利，但你也知道互聯網的特質，長期低利潤，甚至不盈利都很正常，到現在還沒回本，如同雞肋，進退兩難。”

說完長嘆一聲，無奈道：“這種事情太多了，你下一輪再募集資金，絕對沒人給你錢。人給你錢，最後鎖死變股東，只能拿點分紅？”

“拿分紅還要擔心別人做假帳，最後說不定還撕逼，最關鍵是大筆資金的流動性沒了。”

庄臣呵呵一笑，彷彿買一款只能拿利息，沒法取本金的理財產品，這種坑爹的東西誰會買？

“當然傳統產業，比如銅礦投資就是為吃分紅，那種是另外一回事。”老譚看着庄臣，認真道：“說這麼多其實想表達一件事，國內風投運作模式註定沒法通過套現以外的方法盈利！”

“由於存在一個募投管退的周期，對於套現的速度壓力很大，想要吃分紅基本行不通。”

“所以如果您想在國內玩投資，必須快准狠，否則很難……”

庄臣微笑的跟老譚碰杯酒，沒有白來，聽到幾句實在話。沉思片刻，追問道：“你們投的都是什麼項目？”

老譚嘿嘿一笑，這已經是商業機密，換別人一定懟他，可庄臣是誰，等的就是這句話。

坐直身體，滿臉真誠道：“很簡單，就兩點：短時間能賣的出去，而且還能賣個高價的公司！”

“原因很簡單，投資的早，當時估值低，價錢便宜，投資一兩年內，公司飛速成長，前景光明，就值錢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能賣出去的，基本上都能賣個好價錢。只要賣不出去的，十有八九要倒閉。”

“那些未來能夠上市的公司，或者會引起大公司收購的項目，才是風投願意投資的寶貝。只有那些在關鍵領域能夠卡位，市場前景廣闊的公司才可能被相中。”

怕自己說的不夠明白，繼續分析道：“比如曾經有一個黑膠唱片社區APP，來找我談投資，跑遍幾十家，他們很難獲得風投的青睞，因為目標市場受眾太小。”

“黑膠在主流音樂市場幾乎銷聲匿跡，沒有什麼話語權，池子那麼小，就算你做到頭，一年能賺幾個錢？”

“就拿豆瓣來說吧，為什麼很難盈利？首先它沒做團購，其次豆瓣電影打分對於電影宣發市場來說沒什麼殺傷力，IMBD和爛番茄都比它更具有權威性。”

“而且有些電影評分再爛觀眾也是會去看，比如《超人大戰蝙蝠俠》，畢竟在國內這種限制進口片的地方，觀眾壓根就沒有什麼選擇可言。”

“小情侶約會總歸要去看電影，這時候男方如果婆婆媽媽地說豆瓣上這電影評分不高，那不就是找抽？”

“所以在整個大環境中，豆瓣是一個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產品，這種東西不可能獲得高估值。”

“還有某幼兒園管理解決方案提供商，全國地推2000家實體，有強勁的現金流，但是從市場份額來看，可惜還是跟對手差距明顯。”

“投資人不會願意投這種行業老三，儘管它可以憑自家現金流過上不錯的日子，但是sowhat？”

老譚微笑道：“尤其是項目還算比較早期，這麼早的項目，一眼望過去全是競爭對手，是不是相當絕望？”

慢慢靠近庄臣，低聲道：“我最近發現一個好項目，秒聘網，核心賣點是每個人都能變成產品經理，加上互聯網公司對於運營和產品有很強的招聘需求。”

“項目還在初期，投兩百萬，佔百分之四十五股權，萬一以後全國的PM都靠這個網站找工作？”

“嘿嘿……”

露出一絲猥瑣笑容，庄臣怎麼看，怎麼想青樓老鴇，遇見童養媳，好吃好喝養大，滿心期待成為花魁，一夜春宵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