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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惆悵

長風斜日殘霞,輕煙老樹昏鴉。

晚霞變化莫測,絢麗的霞光懸於雲朵之,甚是迷人。

金紅色的綢子掛在高空,染紅了天、染紅了海,讓那一抹光亮成為了天地間最惹眼的色彩。

天本蒼蒼,但天穹下流淌的淙淙晚霞卻將其染渲。

巍巍然,蒼蒼然。

空廓遼遠的遠方,隱隱可見星星的寶殿和日月的行宮。它們藏在霞光之,似是貪念那兒的景緻。

雲彩所化的長柄杓在手,若是恣意放縱,以其挹酒漿,大喝一場,會如何?

人醉,天亦醉!

短暫人生,能夠有幾多歡樂?

一入爛柯山,天數年景,世已千年。

哪裡是滄海?

哪裡是桑田?

只見白髮三千丈,紅顏一瞬間,漫地屍骨枯。

林軒走仙路,本可長生不死,奈何天不遂人願!

長生棄他,他又當如何?

林軒悵然笑了起來,神色黯淡。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他本意是想安慰自己,但想的越多,說的越多,心的頹意卻也越多。

他終究只是在自欺欺人!

試問誰不願長生?

世間凡人,心有掛礙,心有牽絆,在萬丈紅塵里掙扎。

不得已讓歲月留住了骸骨,留住了墳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若能得長生,誰願身死?

難道當壽盡以後,化作孤墳,才追悔莫及?

多少心事不言,欲與黃昏交換愁!

愁緒越多,落寞越多,不甘越多,心的積雪越厚。

皚皚白雪拔地而起,足夠撐起他的餘生,讓他內心永久冷漠。

林軒望着即將到來的攻擊低聲說道:“來啊!”

“來啊!”

“待我來斬你!”

血染紅,金戈劍鳴。

他要為自己征天下!

站在貧瘠的枯地,淋漓的積血之。

微風吹落鐵劍黏稠的血花,他現在是狠辣無情的劍客,視人間醜類為蛇鼠螻蟻。

眼前一切,不堪一擊,不值一哂。

手裡的鐵劍,淬於百餘人的鮮血,充滿戾氣。

誰要引頸以試其刃?

林軒神情冷漠,右腳一踏。

留在腳下的石子草屑,如同失了重力一般,全部浮起。

一道道塵土拔地而起,如潮水一般,湧向四面八方。

此刻。

一道身影騰挪閃越,槍出如風,刺向林軒後背。

林軒面色不變,他冷冷說道:“你不知什麼是神識!”

他開啟神識時,身外方圓九丈內的所有風吹草動,全都呈現在心。

即便用眼睛觀察,與之相,也稍有不足。

修鍊者只有築基以修為的人才能擁有神識,但算是築基修士的神識也不過一丈大小。

神秘人竟直接為練氣層次的他,強行開闢了九丈神識。

彈指間打破修真界常識,他想象還要恐怖!那人境界少說也在真仙之!

另一邊。

在眾人的冷笑,四周突然驚起嘩啦啦的聲響。

在各個角落,又有二三十人手持暗器,對準林軒。

“嗖!嗖!嗖!”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股烏壓壓的暗器,狂風一般朝林軒席捲而去。

江湖之大,武林人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但真正能夠稱得高手的卻不多。

現在來刺殺林軒的人無疑都是高手,天下間七成以的武人都要高明的多。

在他們看來,林軒劍法變化雖不多,可其劍速之快,劍勢之凌厲,身法之詭異,只教人望塵莫及。

他先前出劍時不慎露出一個破綻,其他人便蜂擁而出抓住了這個機會。

江湖波詭雲橘,一向只講究,成者王敗者寇。

活到最後的人才算贏家,極少有人講江湖道義。

“殺!”

冷喝聲,殺氣大盛。

又有十多數高手在片刻間,合力對林軒出手。

若換了旁人,深陷如此險境,縱然不驚慌失措,恐怕也會失了反抗之心。

林軒沒有!

他不是普通人,他不是旁人!

他整個人像一塊冰,而他的心像是石頭做成。

他面容淡然,神色異乎尋常的冷靜,在如此絕境,他眉宇間還透露着一股自信。

嘴角掛起一抹冷漠的笑意,他開始進行反擊。

他的反擊任何人想象的還要迅捷、狠辣!

後背的長槍來臨時,林軒突然轉身,右手一划斬斷對方手腕。

緊接着長劍斜刺,破入胸膛。

他神情不變,轉身揮劍,劍光飛舞。

電光火石之間,數十道攢射而至的暗器,直接被鐵劍擊飛。

與此同時。

厲吼聲,四面八方殺來各式各樣的兵器。

撕裂空氣的聲音響起,林軒右手一振,再次揮劍。

“唰!”

出劍快如閃電,平平點向右側半空。

“鐺!”

一聲脆響,他已將對方揮來的厚背刀fēngshā。

林軒運劍行雲流水,電光閃過,一道惹目的寒芒刺破長空。

這寒芒極快,凌厲無,教人防不勝防。

不到一個呼吸,劍鋒刺進對方眉心。

“咳咳!”

“咳咳咳……”

那人喉嚨咯咯作響,眼閃爍着難以置信的駭然之色。

他低吼一聲,捂着傷口,轟然倒地。

眾réndà驚失色,林軒卻毫不停留。

鐵劍輕揮,舞成一團耀目的眩光,迫開激射而來的暗器。

“砰!”

一道勁力轟來,煙塵紛飛。

林軒身形驟然停住,踏地而起飛身數丈,躲開襲來的勁氣。

接着他又如隕石般墜下,降於半空時,出劍一挑。

“嗡!”

長劍破空,嗤嗤作響,挑開甩向他的木棍,旋即順手一劈。

鐵劍再次染血,輕輕鬆鬆的將他腦袋劈成兩半。

一人眉目斑白,眼睛炯炯生威。

他目光在林軒身一凝,沉聲說道:“方才那一掌我能出兩次,你們替我去佯攻,我再尋一時機出手!”

有人緩緩問道:“我們替你佯攻?憑什麼!”

“一旦我們出手,可還有命活?”

“況且即使你出手,又能怎樣?你能保證自己可以傷到這個小王八蛋?”

他神色一變,冷冷嘆道:“你們不要講這種話,現在我們都是一根繩子的螞蚱,只有團結一致才有活命的機會。”

“他年紀輕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左右,也不知如何練出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武藝。”

“若我們現在產生矛盾,倒不如停下,給他殺掉算了。”

他搖搖頭,神情苦澀的說道:“再這麼下去,我們遲早會被他全部殺光!”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一次!”

“你們快些做決定!時間不多了!”

“哼!”一位體態魁梧的男子冷哼一聲,他緩緩開口:“若我們出手助你時,你趁機跑了怎麼辦?”

“佯攻?為何不是你出手佯攻?你真把我們當成傻子嗎?”

“我們絕不會這麼做,要死一起死,你別想利用我們!”

一位青年額頭冷汗涔涔滾落,他身軀微微顫抖,驚恐的說道:“此話有理,若我們分散他注意時不慎被殺,你能起死回生?即便你偷襲成功,也僅是你一人活命!”

“左右是一死,我們為何助你?”

“你若真心要他死,為何不把出手的機會留給我們?”

這是人性。

在面臨生死時,每一人都會撕開偽裝的面具,將自己的本性暴露出來。

在生死之間做選擇,他們不講道理,不談情意。

兄弟可以反目成仇,朋友會形同陌路,願意為別人而犧牲的終究只是少數。

另一邊。

林軒的劍快如閃電,飄若浮雲,矯如驚龍。

一劍擊出,劍勢連綿,每一劍都能帶走一條性命。

他一步步前進,掌之劍,不斷翻轉。

一具接着一具的屍體倒在他的劍下。

死在他劍下已有一百七十餘人,一路殺來,他的手掌依舊充滿力量,劍法依然很迅捷,沒有一絲散亂。

他神情從容,不論對手是誰,只要隨手一劍能收走一條性命!

林軒好像不可戰勝,任何攻勢都奈何不得他,無人可以阻攔他殺人。

屍體堆積成山,鮮血流遍了整片土地。

他以一敵百,殺得血流成河,讓對方心膽俱喪,潰散四方。

一位年眼睛死死盯着林軒如鬼如魅的身形,整個人陷於極度惶恐。

他嘴角哆嗦,顫聲說道:“這個……這個……這個小王八蛋殺了這麼多人還不收手嗎?他的心難道是鐵做的?真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怎會還有三十餘人苟活?

這殺人速度倒是有些慢了!

林軒“看”向剩餘的人,眉頭微皺,旋即悵然嘆道:“一次解決吧!”

“我有些乏了!”

“你們甚是無趣!”

他輕輕揮起手裡鐵劍,帶出一縷清風。

他的劍本該是迅捷詭異,但那一劍卻截然相反。

那一劍看起來像是一縷輕柔的風,飄飄然,沒有分毫殺傷力。

揮出那一劍時,劍身緩慢無,毫無招式可言,像是隨意而出,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但在這一劍面前,所有人面色大變,變得十分緊張。

他們每一個人都感覺這一劍是在針對自己,他們全身寒毛豎起,都毫不猶豫提起自身最後的內力,暗自防範。

一股殺氣籠罩在場,每個人都強行鎮定下來,沉心面臨林軒即將刺向自個的那一劍。

他們異常安靜,以至於耳只聽見彼此呼吸聲和自身心跳。

“嗡!”

林軒手裡的鐵劍輕吟,終於落了下來。

一道璀璨的劍光在夕陽下閃爍,映襯着漫天霞光,照耀在每個人心。

他的劍如翩翩落葉,亦如飄飄白雲,輕柔而優雅的在每個人眼前浮過。

“嘭!嘭!嘭!”

半晌。

翻滾的土浪終於停止。

滿天灰塵也已塵埃落定。

那餘下的三十幾人同時倒地,再也沒有站起來!

他一劍,盡誅之。

林軒握劍,腳踩蒼茫大地,目光幽幽深邃。

如今正直初秋,天地間已有枯枝敗葉,即便有些草木仍青,但卻無春夏時的鼎盛生機。

他默默思索,然後抬起頭來。

他法力全消,修為不再。

日後是否也會有壽終的一天?

亦會成為一具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