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感覺自己在這件事上幫不到什麼忙。再說了，李崇明在這條古玩街上也混了十來年，大風大浪都見過。這麼點小事情，應該還難不倒他。想到這裡，沈宸也就不再多問，他對李崇明說道：“崇明哥，今天我想看看你這裡的壺。”

兩人交談用的是宜興方言，沈宸在看看兩字上着重了語氣。

李崇明聞弦歌而知雅意，笑着對沈宸說道：“自己用還是送人的？”話里意味很明顯，自己用的當然要好一點，如果是送人的話就要看情況了。

“都不是。”沈宸也笑了：“老哥之前我一直沒和你聯繫，最近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古玩店裡。最近古玩店有個拍賣活動，要收點東西。老闆也比較信任我，就讓我出來看看。”李崇明之前對沈宸都還不錯，而且想到之後可能還有聯繫，沈宸也就沒什麼保留。

“哦，那很不錯為。”李崇明聽了沈宸的話打趣：“老弟今天來還是照顧我生意了。”

“嗨，老哥你這話說的。”沈宸有些不好意思：“帶我看看你的寶貝？”

“行，這邊來。”李崇明起身，往門外走去。

“老哥，東西不在店裡嗎”沈宸問道。

“奧，我在街西面專門有一間倉庫，那裡地方比較清靜，也比較好做安保。我就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放在那裡。”李崇明說道。

原來如此，沈宸也不再多問。

李崇明怕沈宸覺得麻煩，便說道：“很近的，五六分鐘就到了。”

“沒事，反正我跟着老哥走就好了。”

兩人沿着古玩街走下去，走了一百米，卻發現一家店裡的夥計請了一個老漢出來。

說是請，其實是一種比較客氣的趕。

那老漢一直回頭，十分不捨得樣子。

“去看看？”沈宸倒也談不上正義感爆棚，但是如果那夥計真的有什麼過激的行為，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呵呵呵，行。”李崇明無可無不可地回答道。

兩人便走一同向那家店走去。

正好，那家店的夥計似乎還認識李崇明。他看到李崇明過來，連聲喊道：“李老闆，李老闆，快來幫幫我。”

“哦？”李崇明也驚訝了，這似乎和想象中的劇本不一樣啊。

待李崇明走近，夥計便開始向李崇明訴起了苦：“李老闆，您是專門賣壺的，您替我勸勸這位老人家。”

“怎麼了？”李崇明問道。

“這位老人家今天來我們店裡，帶了一把壺。我們掌柜說了，這把壺挺普通的，但是這位老人家卻硬要說這是陳鳴遠的壺。我們店裡不收，他還一直不走。”

李崇明看了看沈宸，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

“沒事，我這裡不急的老哥。”沈宸自然沒什麼想法。

“行，謝謝老弟了。”李崇明有些感激。

“老人家，能讓我看看這把壺嗎？”聽完夥計的敘述，李崇明點了點頭，問老人家道。

老人家有點警惕地看了李崇明一眼，說道：“就在這大街上看？”

李崇明剛想答話，便看到這家店的老闆也出來了。

“嚴老闆發財啊。”李崇明打招呼道。

“李老闆發財，你好久沒來我這裡喝茶啦。”

“這不是嚴老闆最近生意興隆嘛。嚴老闆，你看，能不能借你寶地一用，讓我看看這位老人家手裡的壺？”

“哈哈哈，沒有問題。李老闆請。”嚴老闆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宸觀察了一下老漢，只見他看起來大概六十多歲，黑黝黝的臉上滿是皺紋，還穿了件洗的發白的衣服。老漢沒有包，只在肩上背了一個布袋。

“老人家，您怎麼稱呼？”李崇明問道

“我姓陳，你叫我陳老漢就行”老人回答道。

一旁的夥計和掌柜都沒有作聲。這是規矩，現在的時間屬於李崇明。

“陳大爺您好。您的壺？”李崇明問老漢道。

“就在這。”陳老漢將布袋拿下來，小心地一層層打開。只見布袋的中間裝了一個小木盒子。

小木盒子樸實無華，並無奇特之處。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些年頭，而且可能因為經常性把玩的緣故，盒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層包漿。

“想來這盒子里的壺一定很討主人喜歡，不然不會連盒子都如此得寵。”沈宸心想道。

老漢將盒蓋打開，拿出壺放在了桌子上。

“還真是陳鳴遠的款？”李崇明將壺拿在手心觀察了一會，心中默想道。“不過……好像是有點問題。”

又看了一會，李崇明覺得自己胸有成竹了。他放下壺，對老漢說到：“陳大爺，你這壺我看不準。您要知道，我們這一行都是小本買賣，沒有太大把握的事情不會幹。不然一不小心就傾家蕩產了。”話里話外，就是不收的意思。

“怎麼會看不準？這把壺我從我祖宅里找出來的。當時我還專門拿去讓村裡的先生看過，他一眼就說這是個清代的壺。那個人叫陳什麼的，還給皇帝做過壺。”老人家有些急了。

說著說著，老漢有些氣不過，一把拿過李崇明手裡的壺：“你們還說什麼看不準，就是你們不識貨。算了，你們不要，自然有識貨的人要。”之前他被這家店的掌柜和夥計拒絕本就有些不忿，現在又被李崇明拒絕，他是真的生氣了。

見此情形，李崇明也只能心中苦笑。這壺雖然寫的陳鳴遠款，手藝也和陳鳴遠的特別接近，但是還是有一些異常。首先，這盒子都這麼古樸有包漿了，壺卻像新的一樣，這明顯不太對。其次，現在市場上紫砂壺價格節節走高，針對名家的仿作也實在太多，有很多已經到了亂真的地步。哪怕他十幾年的眼力也有可能被騙。如果沒有仔細鑒定後九分的把握，他是真的不敢收。

至於老漢口裡的那個先生，現在就是有很多半桶水晃蕩的人喜歡亂指點。那個先生說這是清代的，可能也只是看到了陳鳴遠的款識，然後就覺得這是陳鳴遠的壺。或者說，這個故事根本就是老漢自己編的，只是為了迷惑別人而已。這種套路現在是層出不窮。

沈宸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看到老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他卻突然起身攔住了老人：“老人家，不知您這壺，準備多少錢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