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一張船票，希望在那頭，努力在這頭。

九四年的高考，沒有像後世那般，引起全社會太多關注的目光。

它像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就這麼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參加考試的時候，楊飛並沒有多麼緊張，他把這次統考，當成了自己所學知識的一次檢測。

不管結果怎麼樣，他參與過了，和幾百萬學子比拼過了，也就無怨無悔了。

對很多人來說，高考的確是一扇門，門裡是鐵飯碗和國家工作，而門外是農門和底層。

但考上大學的同學，其實並不一定有好大的出息，很多沒考上大學的同學，通過參軍、創業等方式，照樣混得風起水起。

說到底，大學只是一個學習知識的平台而已，能不能學到真本事，能不能學以致用，能不能把科學知識轉化成生產力，還得因人而異。

楊飛擁有數億資產，名下有幾家企業，有這樣的底氣在，高考成績對他來說，其實沒那麼重要。

他之所以選擇高考，只是為了充實自己，讓自己在學習中成長，在成長中發展。

許多成功的知名企業家，哪怕身家千億，他們終生也沒有停止過學習，社會上的各種總裁培訓班，各大名牌高校針對企業家舉辦的企業家商學院，還有知名企業家創辦的學院，如雨後春筍般成立，並廣受歡迎。

像長江商學院、光華管理學院、湖畔大學之類的，越來越火爆，由此可見一斑。

人越往高處走，越知道自己知道得太少。

這年的高考，是先參加考試，再根據估分填報志願。

填寫志願表的那天，一中空蕩蕩的校園裡，只有即將離校的高三學子們。

大多數家長，都陪同孩長來到學校。

填報志願是一項大事，其重要程度，不亞於剛剛結束的高考。

考得好不如填得好，成績好不如專業選得好。

寧國慶站在女兒身邊，問了不少十遍：“估分多少？能上一本嗎？乖女兒喲，你得說話啊，不然怎麼填學校？你看大家都填完了。”

寧馨抿着嘴，好久才道：“考得不好。”

楊飛是一個人來的，他對自己的人生，早就有了明確的目標和規劃，所以不需要家長們來操心。

他聽到寧馨的話，便笑道：“別擔心，你這樣的學霸都考得不好，別人考得更糟糕。”

“老闆，你考得怎麼樣？”寧國慶含笑問道。

“好像也不怎麼樣，”楊飛道，“估不好分。”

寧國慶道：“那你報哪個學校？中南大學嗎？”

楊飛道：“中南大學的確很不錯，但我想去更好的大學看看。所以，我的第一志願，還是填報清大好了。”

說著，楊飛就在志願表上的第一行，填上清大的編號和名稱，以及報考的兩個專業。

寧馨飛快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拿起筆，也在自己的志願表上填寫。

“哎呀，小馨，你不是說沒考好嗎？怎麼第一志願還填清大啊？萬一沒達到調檔線怎麼辦？”寧國慶的聲音顯得很誇張和驚駭。

寧馨輕輕嘣出兩字：“不管！”

楊飛已經把幾個志願都填完了，湊過頭一看，卻見寧馨寫的學校和專業，和自己的都是一樣的，不由得一笑：“怎麼？還想和我做同桌啊？”

“才不！我本來就是要考這些學校和專業的！”寧馨俏美的臉上，顯出兩團紅雲。

楊飛呵呵一笑。

其它同學填完了志願，都在互相詢問。

班主任吳漢清不停的在解答家長們的提問和諮詢，哪個學校好，哪個專業好。

孫海恆看了一眼楊飛的志願表，喲了一聲：“大家都快看，楊飛居然報考清大！天哪，他填的全是清北復交！”

楊飛道：“我不能報考清北復交嗎？”

孫海恆道：“你當然能報考，問題是人家肯錄取你嗎？你也不選個二本院校？給自己留條退路？”

楊飛淡淡的道：“進不了這幾所大學，我就不讀大學了。”

孫海恆豎起大拇指：“有志氣！你高三這一年，頂多來學校上了半個月的課，你要是能進這四大名校，那我們都買塊豆腐撞頭算了！”

楊飛呵呵笑道：“行啊，我要是進了，孫同學你就買塊豆腐撞頭上吧！”

孫海恆道：“可以！我就不相信，你這次還能讓我輸？”

楊飛道：“希望閱卷老師能保佑你。不過也不怕，豆腐嘛，撞不死人的。”

孫海恆悻悻然的哼了一聲，笑着問寧馨報考哪裡？

寧馨將自己的志願表一收，說道：“關你什麼事？”

孫海恆鬧了個大花臉，也不介意，對寧馨仍然笑臉相待，又熱情的稱呼寧國慶為叔叔。

填寫完志願，吳漢清做了簡短的告別講話。

“不出意外，今天也許是大家在這個班裡相聚的最後一天了。以後各奔東西，就算是有同學聚會，也很難聚齊所有人。我看過往屆太多畢業生聚會了，總是會缺幾個人，不是在國外，就是出差在萬里之遙，趕不回來，要麼就是女生帶着孩子，坐着月子，不能前來。”

“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你們當中有調皮的，有愛搗蛋的，所幸沒有像其它班一樣，有摔斷腿的，還有跳樓的。兩年下來，我終於完完整整的，把你們都送出了校門！大家想念學校的時候，就回來看看，一中永遠是你們的母校！”

男生笑了，女生卻哭了。

緊張的高考過後，就是長久的離別。

班上的同學，自此一別後，也許幾十年也見不着面了。

一中的校園裡，種滿了梧桐和槐樹，粗可兩人同抱，高可遮天蔽日，每到夏天，校園處處綠樹成蔭，軍訓和上體育課的時候，同學們都喜歡躲到樹陰下乘涼。

槐樹茂盛，蟬鳴振耳，教師樓黑夜裡黑白電視機中的球賽，教學樓道里偶爾瞥見的紅裙女孩，無數二八大杠在自行車流里穿行。

隔壁班那個扎着馬尾的清純女生也將離開，以後再也不能靠在走廊欄杆上，欣賞她美麗的裙子和纖細的手臂了。

老師的責罵聲，校長在學校喇叭里的鼓舞聲，都將遠去在記憶的長河裡。

一九九四年，三百八十萬人的高考，就此告一段落，而同學們的人生路，才不過剛剛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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