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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監兵一進屋,就後悔了。

土黃色描金暗花的牆紙襯的夕陽的顏色更加昏黃。木質的傢具清一色塗成沉悶悶的黑色,橫平豎直的桌椅擺設和壓抑的色彩無一不彰顯着主人的枯燥無趣。沙發扶手上難得的雕了鏤空的花,可惜上面鋪着的麻質灰色坐墊已經泛白髮毛了,看起來有些頹廢。

屋裡唯一的亮色,就是玄關處一溜的玫粉色水晶門帘。但材質看起來很廉價,和整個屋子的裝修風格全然不搭,彆扭極了。

若不是因為敲了門,已經驚擾了主人,白監兵萬萬不會邁進這屋子一步。他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緣由,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掀開了那可笑的水晶門帘。

“葉先生在嗎?”白監兵硬着頭皮喊道。

“稍等。”一個慵懶的聲音從一扇玻璃門後面傳來,緊接着白監兵就聽見了“嘩啦啦”的沖水聲。

這難不成是馬桶的聲音?白監兵暗自猜測。

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白監兵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他穿着一雙咖啡色皮質拖鞋,一條肥肥的卡其色西裝短褲,上身套着一件印滿了花鳥椰子樹、旅遊景點隨處可見的大T恤,T恤的衣擺一半掖在西裝短褲裡面,另一半鬆鬆垮垮的垂在外面。他的頭髮有一點長,亂蓬蓬的四處亂翹,兩隻胳膊肘向外抖動着,似乎正在洗手。

很快,他大概是洗好了手,兩隻手抬起來甩了甩,腦袋轉了轉,像是在尋找着什麼。可他又很快放棄了尋找,兩隻手放下來直接在自己屁股上抹了兩把,西裝短褲上立刻出現了兩個明顯的水漬。

如果不是因為耳濡目染養成了根深蒂固的良好素養,白監兵真想扭頭就走。

這就是網友口中說的葉大師?稱骨算命、一眼通天的著名通靈師傅葉斗?

還有這充滿了單身男人獨居特色的屋子,真的就是高人施法通天的地方?不是應該燃香凈手古色古香,或者貼滿黃色的符紙畫滿紅色的狗血,就算拿根毛筆在路邊擺個攤也行啊!這種老屋出售傢具齊全拎包入住的既視感是什麼鬼?

葉斗在白監兵忍無可忍之前終於轉過了身。他看起來不到四十歲,下巴上有些邋遢的鬍渣子,皮膚倒是很白凈,卻顯得兩隻眼睛下面掛着的重重黑眼圈更加明顯了。他笑起來露着上面兩顆門牙,看起來有些陰森。

“不好意思啊這位客人,我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讓您久等了。”他伸出了一隻濕漉漉的手,懸在白監兵面前。

白監兵儘管極力控制着,還是沒忍住輕蹙眉頭。剛才他……果然是在蹲馬桶……而且那隻手,前一秒還從他的屁股上抹過……

“呵呵……”似乎猜到對方不會接他的茬,葉斗淡定的縮回了手,從白監兵看不見的那面牆後頭摸出了一頂帽子卡在頭上,這才從洗手間里出來。

姑且不論他為什麼要在房間裡面戴帽子,但憑那帽子墨綠墨綠的顏色,就能讓白監兵琢磨上好一陣子。

綠帽子啊……

他卻不甚在意,直接越過白監兵來到客廳,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中間,還拍着沙發坐墊對白監兵擠眉弄眼的說:“來些兒坐。”

白監兵沒理他,只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葉斗依舊是“呵呵”了兩聲,像是習慣了他的冷淡,無奈的搖了搖頭,把茶几上扣着的茶杯翻過來,從茶壺裡倒了黃澄澄的茶水出來,遞到白監兵面前。

“那麼,我們開始吧。”他扶了扶並沒有歪的帽子,靠在沙發靠背上極其隨意的翹起了二郎腿。

白監兵皺了皺眉。他其實已經放棄了找葉斗答疑解惑的念頭。畢竟他的秘密太過詭異,不能輕易向人透露。

更何況他的身份……

若不是被這個秘密困擾了多年,又他也不至於偷偷摸摸在網上搜索。幾乎搜便了所有關鍵詞,他好不容易從一個帖子里找到了和他類似的情況。在帖子的最下方,一個以一串數字和英文字母拼湊的網名旁邊,留下了葉斗的姓名和地址,並誇讚其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師。

他在網上搜索葉斗的名字,毫無線索。

這也是他前來找葉斗的原因。不起眼的網友,不出名的算命先生,偏僻的地址,正好適合他敏感的身份。

想到這,他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邋遢,品味差,沒范兒……

可他想不到還能去問誰。這難以啟齒的秘密,也許只能向這個男人訴說。

“我有一個朋友。”想了想,他還是採用了相對委婉的方式開口。“他的體質,有些不同尋常。”

“嗯哼?”葉斗示意他繼續說。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口:“他有些……有些……無堅不摧。”

說罷,他抬頭去看葉斗的反應。只見葉斗本來笑眯眯的眼睛忽然瞪得溜圓,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這位朋友,他……臉皮太厚?”

他的語氣太過嚴肅,以至於白監兵5秒鐘過後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在……調侃。

“葉先生!”白監兵難掩怒意,猛的站起身道:“我想我可能來錯了地方。”

“別啊。”葉斗“咯咯”的笑着,聲音陰森森的有些駭人,同時伸出一隻手搭上了白監兵的肩膀。

白監兵向來不喜與人接觸,下意識就要避開,那隻手卻施了力,將他硬生生壓回了椅子上。

白監兵心下大驚,面色一寒。

他體格本就比常人健壯,又是軍人出生,經過部隊的訓練與實戰,力量與身手在軍中可謂是出類拔萃,難逢敵手。方才他雖未用盡全力,可葉斗的手只是輕飄飄的那麼一搭,肩上就如同壓着一把千鈞重的鐵鎖,令他毫無反抗的機會。

他幾乎可以預料,即使他使出全力對抗,也未必能躲開那隻手的壓制。

收起眼中的震撼與懷疑,白監兵抬起頭對上葉斗的視線,一字一句道:“葉先生,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