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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個好東西。即便沒有付出汗水和努力,你也可以肆意揮霍。哪怕有人腰纏萬貫揮金如土,也無法買來你一分鐘的活力。但我們大多數人擁有它的時候,並不能察覺它的珍貴。然而當某一天你忽然意識到時光流逝,卻已然是無法挽回了。

在華城一中的校園裡,到處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廣播里放着輕快的歌曲。少男少女們笑着鬧着哭着,或是背負着夢想與期待,或是馱着惴惴不安的包袱,行走穿梭在這個歲月靜好的象牙塔中,享受着整個世界的呵護。

白監兵是在畫室里找到林松的。

少年面容清秀,身材高瘦,眼角眉梢籠罩着憂鬱與厭世的色彩。

他正對着面前的畫板,細心的勾勒一副圖畫。相對於他的長相,那畫面顯得極為濃墨重彩。海藍色打底做天空,沒有留白,大地上滿是鮮艷濃郁的黃色麥田,黃的耀眼,黃的妖艷。

白監兵看了下寫生課老師留在黑板上的創作主題:希望的麥田。

麥田是沒錯,可是這麼濃郁妖嬈的顏色,真的能夠代表希望嗎?

已經是放學時間了。別的學生已經漸漸離開,畫室里轉眼只剩白監兵和林松兩個人。林松卻像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依舊專心致志的在他的麥田上精心雕琢。

一綹綹的黃,很是刺眼。

“你們警察都很閑么?”少年忽然開口,聲音像是冰箱里拿出來的可樂,透着寒氣,氣勢洶洶,一晃就炸,手上的動作卻穩妥細緻、分毫不差。

顯然少年已經知道他來的目的。一聽這語氣,白監兵就知道而且很難配合查案。他出示了證件,同時開口道:“事關兩個花樣少女的生命,你不開口,難道就能當事情沒發生過么?”

少年作畫的手猛地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盯着白監兵看了半晌,直到確定白監兵不是在開玩笑時,才開口問:“兩個?”

看樣子林松還不知道桑葚的死訊。

“桑葚昨天夜裡,因為吸毒過量,在家裡去世了。”

“啪!”少年手中的畫筆摔在了木地板上,艷黃色的塗料沾在了深色的木地板上,繪出星星點點的斑斕。

林松清秀的面容變得扭曲而蒼白,嘴唇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動起來。他的兩隻手像是無處安放一般,想要扶着點什麼,卻不小心碰到了畫板,將那副色彩濃艷的畫作打倒在地。白監兵見他神情不對,站起身來想要扶他一把,卻被他一把推開。

“不要碰我!”少年大吼,聲線被扯得嘶啞難聽,吼聲里還夾雜着一股難以掩飾的哭腔。他捂着臉跑了出去。白監兵趕緊跟上,生怕少年再出什麼意外。

操場上,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少年聲嘶力竭的哭聲。

從傳言來看,林松在兩個女孩中間,應當是更傾向於陳詩詩的。按照白監兵之前的推測,陳詩詩與林松相戀,桑葚嫉妒陳詩詩,將其推下樓頂,然後憑藉家中的勢力,收買了林松,逃避了追責。然後被山鬼發現了真相,因此投出了天譴令。

這是正常的邏輯。

可是按照這個邏輯來解釋,林松此時此刻的反應,卻又有些過於悲痛了。

看樣子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白監兵不懂如何安慰人,只能遠遠的看着。直到夜幕降臨,少年才放棄了放聲哭喊,稍稍平靜了下來。

白監兵緊挨着少年坐在了台階上。

“你很在意她?”白監兵問。

林松沒有說話,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打開掛在鑰匙上的一枚銀色裝飾物。

那裡面放着一張女孩的照片。長長的黑色直發,齊齊的劉海,白皙的皮膚,精緻的大眼睛,臉上掛着明媚的笑。

是桑葚。

果然,林松喜歡的女孩並不是陳詩詩,而是桑葚。

“她真的像傳言中的那樣嗎?”

“傳言?”林松冷笑了一聲。“傳言這種東西如果可信,你們警察查案還要證據做什麼?”

少年說話很沖,但白監兵依舊對他能開口而感到欣慰:“你很喜歡她?”

林松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天。沉默良久,他才開口說:“她很直率,也很真誠,不像有些人那麼虛偽。”

有些人?

“陳詩詩難道不好嗎?”白監兵試探性的問。

“哼。”儘管很輕,白監兵依然聽見了林松嗓子眼裡發出的輕蔑。“一個會暗中給自己的朋友下絆子的人,能有多好?”

呵呵了!這其中還有故事啊!

大概是通過剛剛聲嘶力竭哭喊,少年已經釋放了足夠的心事與壓力。林松終於主動開口,開始了他的陳述。

“桑葚是個很愛玩的女孩,因此結識了很多朋友。她很單純,不懂得分辨朋友的好壞,所以才會和陳詩詩交好,才會認識那些吸毒的人。”

“在我轉學來之前,桑葚和陳詩詩就關係很好。可是學校里關於桑葚的惡言不斷,對陳詩詩的評價卻完美無缺。在很多人眼裡,桑葚儼然變成了一個混世魔王,與不良少年交往,抽煙、喝酒、鬧事,甚至進過警察局。事實上,桑葚不過是和朋友玩鬧的多了些,穿着打扮大膽了些,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後來我轉學到了這兒,第一個認識的就是桑葚。我雖然聽說了許多關於她的流言,但事實上她並不是這樣的女孩。她很熱心,幫我指路,還和我說許多學校里的事情。她有許多單純的煩惱,有時會和我抱怨她的媽媽太過於關心她,讓她有很大的壓力。”

“可是同時,陳詩詩也注意到了我。那時她和桑葚還是好朋友,我和桑葚聊天的時候,陳詩詩也總是參與進來。她是班裡的組織委員,人緣很好,可我並不喜歡她。可我發現,我越是不想理睬她,她越是變本加厲。甚至有一天把我堵在了門口,跟我表白,說要做我女朋友。”

“我覺得很可笑,沒有理睬她。我以為這件事到這兒就這麼算了,沒想到陳詩詩居然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和別人聊天,假裝說漏嘴,說桑葚懷了一個有婦之夫的孩子,要去墮胎。我聽說了這個傳言,很生氣,就暗中一個個去追問,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後來我打聽到,這一次,包括之前所有和桑葚有關的流言,追究根源,都是從陳詩詩那兒傳出來的。”

“我把真相告訴了桑葚。桑葚性子很直,就去找陳詩詩理論。兩人就在班裡當眾起了衝突。”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陳詩詩表面上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實際上卻是一個善妒又計較的女孩。她被桑葚當眾駁了面子,又被我拒絕,心懷怨恨,引了幾個女混混去結識桑葚。”

“那幾個女混混開始隱藏的很好,但慢慢的與桑葚相熟之後,通過一些手段,把桑葚引上了邪路。”

“吸毒?”

“是的。”林松說到這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這件事陳詩詩是有心還是無意,但在我打聽到這件事情與陳詩詩有關以後,曾經與她狠狠的吵了一架。”

“既然桑葚吸毒是由陳詩詩間接導致的,那麼陳詩詩自己是否涉毒呢?”白監兵問。

林松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陳詩詩壓根不承認認識這些女混混。但我知道,這事兒和陳詩詩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