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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從車上扛下來一根足有三米長的竹竿,把李管事特意用硃砂寫的一面旗子往竿兒頂上一掛,就朝着提早一日挖鬆散的坑裡一豎,這根旗子就算是立起來了。

接着,邵滿囤一手扶住了杆子,再用另外一隻手從板車上將鏟子抽出來,兩三下,就將旁邊的土把周圍的坑給填上了。

左右晃晃,旗杆紋絲不動,邵滿囤才敢鬆了手,去處理旁的物件。

這車上去了旗杆,剩下的都是瑣碎的東西。

待到他將所有東西都扛下來後,在平坦的荒地上……就能看出這些東西所起到的作用了。

桌椅板凳,爐子鍋碗,

原來是一處歇腳的茶棚,為往來的客人們提供最為廉價的大碗茶。

安置好了這些,邵滿囤才顧得上瞧瞧天,看着時候不早了,他就開始引火,將一早準備好的熱水茶湯給坐在了爐子上。

‘咕嘟嘟……’

白色的水汽在不算寬的路上飄蕩了起來,原本空蕩蕩無一人的三岔路口處,也漸漸的熱鬧了起來。

最早來到這條三岔路口的是漕運碼頭早起往濟城運送貨物的馬車。

因是與錢糧幫合作的生意,這一隊人馬之中不但有接着東風一起啟程的大小商號的管事的,還有錢糧幫自己的兄弟。

他們這一行人,乍一看過去,是毫無章法。

可是細細的一觀察,卻發現在參差不齊的掩蓋下是行得不慢的速度,以及當中負責護衛的人的極其高的警覺性。

自然,在這個荒涼的三岔路口處莫名的多了一個茶鋪,不可能逃得掉這群頗有些驚覺性的幫眾們的眼睛。

這不,在前方負責探查的幫眾,就朝着隊伍中做主的隊長的方向跑去。

“老大,前面的三岔路口多了一個茶攤!”

“嗯?這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咱們過去瞧瞧!”

明明還是初春,襖領子卻敞到胸膛的老大,就從隊伍中走了出來,帶着兩個兄弟,就朝着邵滿囤新支起來的茶攤走來。

誰成想,他們這邊還沒開口詢呢。

那坐在路邊兒上的邵滿囤就趕忙起身張羅了起來。

“哎呦,這幾位客官,瞧這風姿儀態,必然是南來北往,行仗義之事的俠客!”

“今兒個從俺這個小茶鋪過,那真是小子的榮幸了!”

“能遇見像你們這樣的大人物,真是俺的福氣。”

“來來來,俠士,快進棚子底下,歇息一會,落落汗,喝碗茶吧!”

說完,邵滿囤就將肩膀上搭着的補丁巾子給摘了下來,一隻手將三人往茶棚子里讓着,一隻手將巾子在一張位於主座位置的桌子上,拍打了兩下。

十分熱情的就將三個人給讓上了桌子。

由於邵滿囤先發制人,笑的又是憨厚燦爛。

那三名錢糧幫的隊長幫眾,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邵滿囤一個帶一個,連虛扶,帶實攙的給讓到了小凳子上。

引得三人落座後,那隊長反應過來,又要開口:“你這……”

“哎呦,大俠,來嘍!”

“來嘗嘗,俺們丘村最有名的紅棗茶。”

“這鄉野之地,荒陋之所,沒什麼好招待大家的,只有這家鄉的大碗紅棗茶,還能有幾分野趣。”

“俺不問俠客們從哪裡來,但是為了諸位放心,俺必然是要將這茶棚給交代清楚不是?”

“您往俺這棚子的南面瞧,順着那條羊腸小道,不過百十來米,就有一個初家的產業。”

“叫做初合盛的大車店。”

“所有的點心茶水,具都是大車店的出品。”

“背靠着做糧食生意的初家商號,東西雖然不夠金貴,卻絕對是十里八鄉中最實在的。”

“這位大俠,您端起碗瞧瞧,對,是不是發現這碗大棗茶與你平日中喝的不同?”

“對了,那是因為這茶是小子我不到卯時就開始下鍋,精煮了半個時辰才出爐子的頭道茶。”

“它顏色自然要厚重鮮亮一些。”

“您再嘗嘗它的味道?對……茶燙,要小口呡一下,是不是覺得在微微的甜底下還有回甘的酸?”

“那就對了!”

“俺這棗茶正對着春季的燥熱給準備的。”

“當中不但添加了咱們魯中地道的金絲大棗,還添了能夠潤肺止咳的陳皮,開胃去火的山楂。”

“這種棗茶最適合早起來上一碗,保准你這一天啊,是不咳不燥,舒舒坦坦的。”

“來,大俠們別客氣,這茶又不貴,論着人頭喝,一碗才一個子兒。”

這番說辭實在是太好了,聽的錢糧幫三人之中最沒心沒肺的那個兄弟,咕咚一大口……就把茶灌下了肚子。

臨了還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的說了一句:“唉?還真是的啊,酸甜酸甜的。”

聽得為首的隊長,心裡一陣的塞。

他們應該琢磨的是大碗茶好喝不好喝的事情嗎?

他們作為一個錢糧幫的成員,難道不應該把關注放在,這個新搭建的茶棚子該如何收保護費的問題上嗎?

可是剛才這個過於熱情的小子又說了,說他是初家產業下的買賣。

啥時候初家去開大車店的生意了?

那這初家也太會做生意了吧?

這小隊長正琢磨着呢,聽到有人砸吧嘴的邵滿囤,就樂了。

“哎呦這位大哥,您是不是覺得干喝茶水有些不過癮呢?”

“來來來,俺們這茶鋪啊,可是有乾糧賣的呢!”

“初家這新開的大車店呢,原本可是個大磨坊呢。”

“磨坊裡邊啥都沒有,可就這精磨的糧食不缺。”

“您瞧我這裡的乾糧!”

說到這裡,邵滿囤就將另外一個泥巴爐子上坐着的大蒸鍋給打了開來,隨着熱氣一起蒸騰起來的,還有那隨風飄出三里地的饅頭香。

“你瞧瞧,鄉下人沒啥精貴點心,可是這黑面的餑餑,還有那三合面的窩窩,都是用的五道磨的精磨粉蒸的。”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邵滿囤的手也不停,他從一個瞧起來黃撲撲的勃勃上掐了一個小尖兒,就遞到了那位砸吧嘴的幫眾的手裡,還用特別希冀的眼神望着對方:“您嘗嘗,可鬆軟了呢!”

“不廢牙,不拉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