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用大黃米、陳伏麥曲、麥飯石礦泉水為原料，用古法釀造的老酒，已有八十多年的歷史，三人都算是土生土長的海港人，自然對這種老酒有很深的感情。

“記得小時候，家裡大人常喝，以前不懂事，喝過一口就吐掉了，又苦又澀，跟熬糊的中藥一樣。後來的某年，失戀的那天，自己燙了一壺，倒是喝出了滋味，覺得苦而後甘，像是人生。”周心雅說。

“嘖嘖。”沈澈用兩個語氣詞進行評價。

“這酒涼的時候苦，熱的時候香，似乎也蘊含著什麼道理呢。”孟若水道。

“你倆就別對着一瓶黃酒講道理了，孟老師你拍個黃瓜，心雅你拌個小蔥，然後咱們把中午剩的三分之二烤全羊給熱熱，就整點吧，如何？”沈澈道。

“這爐火這麼旺，或許我還可以秀一把西紅柿炒雞蛋。”孟若水道。

於是，三人行動起來，天色漸黑，這才晚上六點半，外面已經全黑了，只能依稀看到白的飄雪，以及視線盡頭的白的山頭。

孟周二女在準備小菜的時候，沈澈一個人溜達到院子里，並沿着樓梯上了房頂。房頂是北方常見的那種平頂，以方便曬糧食的。

沈澈小時候在姥姥家，夏天沒少在這種房頂上乘涼過，那時候的晚上，夜空總是特別璀璨，滿天都是小星星，而且都特別明亮。

有時候，躺在屋頂，看着滿天星辰，神思真的遨遊千萬光年，穿梭宇宙星空。

人類真的是太渺小了，但是又太偉大了，每一次仰望星空，真的能收穫一種慶幸，和一種滿足的幸福感。

宇宙那麼大，怎麼偏偏就有我，而不是別的什麼人呢？

越長大，這種單純的看星星的樂趣就不復返了，到了學校不可避免的攀比，你穿了耐克，我要穿阿迪王，你有安踏閃能，我有李寧悟道，至少也得是貴人鳥啊，不如在學校里怎麼好意思打招呼。

但學習好的人，就怎麼都好說了。

男生光憑成績好，就能受女生歡迎了。

沈澈這種中不溜的，要啥啥沒有，真是存在感最低的。

像梁明哲他們，家裡有錢的，只靠天天穿耐克阿迪，偶爾帶着去吃頓kfc，就能受女生歡迎，並泡到班上最漂亮的女生。

說到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就想到了閔婷，以及她和梁明哲肩並肩去吃kfc的情景。最可氣的是，兩人還把全家桶帶huíjiào室吃。沈澈最愛乾的事，就是趴在座位上偷看閔婷吃甜筒。

閔婷最愛穿的是那種緊身的牛仔褲，試想一個身高170公分，腿長110公分的女生，畫著淡妝，下身穿着那種能完美勾勒出筆挺的腿型和臀型的褲子，上身是普通的校服，行走在校園裡，對正直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們來說，是何等殺傷力。

無論髮型是隨意紮起來的馬尾，還是披散開的黑長直。

沈澈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回，下課見閔婷去上廁所，他跟在後面也去上廁所的時候了。

至於一路上的視線，那就不用說了。

……

“今日額度還有兩萬八呢，買點什麼呢。”想到錢的事，就想起了4萬額度還沒有用完。

“孟老師，下午在老校長家，他是不是說想要休憩屋頂，換換瓦？”沈澈忽然高聲問道。

“是的，他東廂房雨天漏雨。”孟若水回道。

沈澈給孟老師轉過5000元去，備註是“老校長修屋頂”，一般來說，農村的屋頂換瓦，用自己村的工人幹活，差不多也要三四千，再修修補補牆面，刮刮膩子什麼的，五千差不多了。

還剩下23萬，沈澈點開個公益網站，直接都給捐出去了。

倒不是他多麼高尚，主要是，也不能總買lv包。

現在他的rs7里，又有好些個包包了，如果不懂得人看到，指定以為他是夜市地攤賣包的。如果懂行的看到，指定會指着鼻子罵他是渣男。

若是不渣，囤積這麼多女性奢侈品幹嘛，是不是bt？

況且，這次三海村一行，多多少少有被孟若水老師給觸動到，這個小山村裡走出的文藝女青年，真的是用自己的才學，在城市裡一步一個腳印，干到了大學老師。並且，在2016年拍出了全網黑馬網劇，要知道，全國一年可是有750部網劇上映。

二十分鐘後，小火爐熱好了烤全羊，肉香味飄溢在小雪中，還混合著老黃酒的酒香。

“沈澈！”下面孟老師喊。

沈澈從屋頂上下去，見小火爐旁邊架起了嶄新的農村吃飯用的小方桌，桌上擺着簡單的烤全羊，拌小蔥，拍黃瓜，西紅柿炒蛋，以及三個酒杯。

周心雅正在往每個杯子里倒酒。

三人坐好後，互相看看，臉色和眼中的神色都頗為興奮的樣子。

“外面下小雪，屋裡小火爐這麼旺，這麼暖和，這種反差帶來的爽感，太爽了。”周心雅說。

“嗯，所以，喝酒之前，要不要說點什麼呢？”孟若水端起酒杯道。

“肯定要，我先來，鑒於現在是2015年末，還有半個月就是2016年了，祝我新的一年相親順利，並把自己嫁出去。哈哈，這下是真的25了，之前都是虛歲。”周心雅說。

孟若水道：“握手握手，同齡哎，那我就第一，祝自己2016年的網劇能拍好，以對得起投資人的錢。二就是祝自己不要再遇到渣男了。”

見兩人都望着自己這邊，沈澈端起溫熱的酒杯，嗅着海港老酒的香氣，沉吟道：“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這首詩，剛好應今晚的景。”

兩女一起白了他一眼，周心雅道：“能不能別整虛頭巴腦的？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吟詩的，都是虛偽的渣男。”

“對，這是黃庭堅的《寄黃幾復》，人家說的是與朋友的久別，哪裡應景了，就別在老師面前掉書袋了。”孟若水笑道。

“咳，那我想說，希望我以後能明白，己之所欲，和己所不欲。希望能有勇氣直面內心的陰暗，承認自己對異性的欲wàng，並達到賢者說的和欲wàng作伴的境界……”沈澈說。

“你打住吧，別說了，再說下去，你可能要開始耍流氓了。”周心雅及時叫停。

“對，無需糾結，做你認為對的事就好了。”孟若水也說。

沈澈點點頭，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都喝了半杯，然後一起吐舌頭。

這酒，畢竟是老黃酒，不上一定的歲數，不經歷一些事，真的難以喝出它的好。三個年輕人，都有些葉公好龍了。

從六點四十分開始，三人開始在這個雪夜裡喝黃酒，吃烤羊，暢談人生。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