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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德苑內,禾臨窗撫琴。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汪氏入得內來,聞禾撫琴而歌,便輕聲道:“昭儀,今日天氣晴好,奴陪昭儀至園中散步可好?”

禾並未答話,只緩緩起身,至窗邊,輕推窗門,望着園中春景,道:“過了春分,便是清明了。幼時母親會領吾等姊妹包裹春餅以食之。”

汪氏微微近前,含笑道:“昭儀於宮中,何樣吃食不可得?奴知昭儀定是思念夫人了。”

禾微笑頷首,望向窗外。

園中不遠處,高嬪領了元恪、元懷及元瑛玩耍嬉戲。禾見之歡喜,便對汪氏道:“去園中走走,亦好見見子恪兄妹。”

汪氏急忙開門引路,二人同至園中。

與高嬪母子相處已近半月,子恪兄妹亦與禾熟絡起來。

遠遠見禾行來,元瑛便跑着迎了過來。禾蹲下身子,抱住元瑛,柔聲道:“瑛兒,吾做了豆糕,待你回屋,吾便讓吉祥送於你吃。”

瑛兒奶聲奶氣道:“瑛兒最愛昭儀做的小食,瑛兒謝過昭儀。”

禾起身,拉元瑛一同前行。高氏業已攜元恪、元懷兄弟迎了過來。

高氏與二子向禾行了常禮,開口道:“方才恪兒還念叨着昭儀呢,道是要與昭儀一同做春餅。”

汪氏聞言,笑着道:“昭儀您瞧,二皇子果然與您有緣,倒是像聽到您言語似的。”

見高氏一臉茫然,禾微笑道:“方才吾與汪嫂言及,幼時清明之際便會隨母親一道做春餅。不料恪兒竟欲與吾同做春餅,吾與恪兒着實有緣。”

言罷,輕撫元恪臉頰,柔聲道:“恪兒,吾這便着汪嫂將食材備下,待午後便與你們一道做春餅,可好?”

元恪點點頭,開心道:“昭儀做的,一定好吃。”

滿眼笑意地看了看兄妹三人,禾接着道:“去玩吧,此時陽光正好,多晒晒,可助體格健壯。”

高氏見禾與子女如此親近,心內亦是感動十分。

待元恪兄妹跑遠,禾便與高氏並肩緩行。

禾微笑着道:“吾聽陛下提及距高嬪生產只不足兩月,咱們這裡該早些備下生產所需才好。”

高氏露出為人母之滿足笑容,回道:“謝昭儀關懷,早年恪兒兄妹之褓服妾還留存着,前幾日已着宮婢槳洗乾淨,仍是可用。”

禾心內感觸,點了點頭,道:“民間皆言,新生之子穿其兄姊之衣可保平安成長。”

雖說民間有此習俗,然皇家自不同於民間。高氏心知昭儀心性良善,言辭之間皆是慰己之心,便微笑着點了點頭。

二人緩步前行,相聊甚歡。

忽見吉祥行至園內。向禾與高氏行罷禮,吉祥對禾道:“昭儀,李夫人着人來請昭儀,道是夫人做了些家鄉小食,邀昭儀過去品嘗。”

禾聞言點了點頭,對高氏道:“不如你與吾同去,路上亦可賞賞春花。”

高氏微微一笑,道:“謝昭儀美意,只是恪兒兄妹素來纏着妾,若帶他們同往,又恐擾了李夫人午宴。”

禾聞高氏此言,忽想起高氏素來不喜與人交往,便覺自己所言欠妥,於是歉意道:“如此你便回去吧,好生歇歇,莫讓恪兒兄妹至你勞累。”

待禾轉身離去,望着其遠去之背影,高氏心內感嘆,世間怎會有此貌美純良且善解人意之人。

待禾至李氏宮門,便見李氏微笑着迎了出來。

李氏笑着道:“昭儀怎得未坐轎輦,步行而至?”

禾微微一笑,道:“春光正好,園中之景豈可錯過。”

話音剛落,便聞得有人和歌而唱。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山,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李氏見禾聽得仔細,心內暗喜。

待歌聲止住,禾方詢李氏道:“夫人,方才是何人和琴而歌?”

李氏故作神秘道:“昭儀隨妾一同入內便知。”

言罷,便行前半步引路。

宮婢們已將筷箸碗碟擺於桌案之上。待鄭嬪與盧嬪上前向禾行罷禮,李氏便引禾入座。

禾見鄭、盧二嬪只立於一旁,卻不入座,便微笑道:“吾等皆為姊妹,一桌而食,豈不更好?”

見李氏微微頷首,鄭氏、盧氏二人方於下手而坐。

環丹手托酒器入內,道:“昭儀,此為夫人舊年以梅花所制之酒,平日里夫人不舍飲用,只陛下來時方才取出。”

李氏嗔道:“多嘴,昭儀初次前來,吾豈能不盡心款待。”

主僕二人一唱一和,只為令禾可感李氏待她之好。

禾聽李氏言罷,淺淺一笑,道:“夫人盛情,吾當多謝。”

李氏笑道:“昭儀既言吾等皆為姊妹,怎可再言謝字。”

邊說邊親手為禾斟滿酒,李氏方才接着道:“常言‘春分之際,玄鳥至,雷乃聲,四陽盛長’,吾便以此酒與昭儀同慶春分節氣。”

見禾飲下杯中酒,李氏笑道:“方才昭儀所詢撫琴之人,便是鄭嬪嫡親之侄女,昭儀可願一見?”

禾點了點頭,微笑道:“吾方才聞歌聲,便覺此聲悅耳清脆,非吾等婦人可出,原是鄭嬪家眷,快請來讓吾瞧瞧。”

環丹急忙應聲而去,不多時便帶了一少女入得內來。

但見此女眉目如畫,膚如凝脂,雖顯微豐,卻望之可親,令人心生歡喜。

待行至眾人面前,此女俯身行禮,道:“小女鄭蕎,見過昭儀、夫人、盧嬪、姑母。”

禾示意其起身,微笑道:“方才吾聽你撫琴而歌,琴聲悠悠,歌聲清亮,甚好。”

鄭蕎欠了欠身,羞澀道:“昭儀過譽了,聽李夫人言昭儀琴藝卓越,小女在昭儀面前怎敢賣弄。”

禾聽她此言,淺淺一笑,道:“那是夫人謬讚於吾,吾不過自幼喜琴罷了。”

招了招手,示意鄭蕎近前,禾又道:“吾如你這般年紀,琴聲可不如你。”

少女近前,含羞垂目。

李氏見此情景,遞了眼神於鄭嬪,鄭氏當下會意,起身輕嘆口氣,道:“蕎兒亦如夫人般自幼喜琴,只是妾之兄長不通樂理,並未為其覓得良師。”

見禾聽得認真,鄭氏心內大喜,便接着道:“妾近日即將生產,心內略燥,便求了陛下將蕎兒接入宮中相伴。今日得遇昭儀,妾瞧着她與昭儀投緣,若蒙昭儀不棄,便指點蕎兒琴藝於一二,亦可令其有所長進。”

禾聽鄭氏如此言,心知此時若拒了鄭氏,定令其難堪。加之鄭蕎着實長的討喜,又善撫琴,心內亦是喜愛。

禾對鄭氏道:“吾學藝不精,又豈敢擔良師之責。若蕎兒歡喜,平日里只管去往倚德苑,吾與其一同撫琴,共和琴曲。”

李氏與鄭氏聞言皆面露歡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