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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坤殿內,皇后馮氏端坐於正殿之內。

魯郡劉氏嫡女劉姝華與滎陽鄭氏嫡女鄭蕎並列於正殿之中。

待二人行罷禮,馮氏笑道:“吾今日宣你二人入宮亦不過是為人母關切之心,爾等亦無須太過拘謹。”

言罷轉頭對嬋梅道:“請二位孺子入座。”

嬋梅急忙忙應下,便與隨侍宮婢一同行至劉姝華與鄭蕎跟前,攙扶二人於兩側席間而坐。

方才坐定,劉姝華便開口道:“妾謝過皇后恩典,皇后乃太子嫡母,事事所慮皆為太子,實乃舔犢深情。”

馮氏聞劉姝華之言心內自是受用,笑道:“為人父母者當為之計長遠,何況太子乃我大魏儲君,你二人既做了太子開房之人,日後再為太子誕下長子,吾又豈能不重而視之?”

望着劉姝華,馮氏接着道:“吾聽聞左孺子乃溫良敦厚之人,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

劉姝華本就伶俐之人,聞馮氏此言便知方才恭維之言令其歡喜,於是垂首笑道:“妾於母家之時便常常聽聞母親提及皇后,言皇后母儀天下,風華無人可及。母親還囑了妾,要待皇后至孝,事事以皇后為先。”

當初皇帝為太子擇孺子之際,乳母蕭氏故意泄消息於袁氏知曉,亦是因其依附於馮氏,可助馮氏將左右孺子控於手中。此時見這劉姝華如此乖巧伶俐,馮氏心內自是得意。

對着劉姝華含笑頷首,馮氏又望了一眼鄭蕎,只見其含笑而坐,卻無出聲之意。

馮氏見鄭蕎如此,心內自是不悅,於是道:“右孺子已非初次入宮,怎得今日這般拘謹?可是心內有何不悅,難不成是不願嫁入太子府中?”

鄭蕎於宮中這些時日,又無意窺知皇后與貴嬪夫人不睦之隱,便知這宮中乃爾虞我詐之地。因了姑母鄭嬪與貴嬪夫人一宮而居之故,鄭蕎自是無意攀附皇后,故而不願道那些恭維之言。

此時聞馮氏如此言,鄭蕎又恐惹下是非,於是道:“妾得以服侍太子,今日又得皇后親自調教,實乃妾之幸事,豈會不悅。”

馮氏本就不喜鄭蕎,然其此言無可挑剔,亦不可再做斥責。馮氏雖心內不悅卻只不動聲色招了招手,示意嬋梅宣了內署署丞顧妍秋入得內來。

顧妍秋向眾人行罷禮,便於一側垂首而立。

望着劉姝華與鄭蕎,馮氏道:“你二人雖說出身名門世家,然這宮內規矩自是不同於尋常府邸,內署顧署丞掌宮女子教調之責,你二人便好生隨顧署丞習以宮規禮節。”

待劉姝華與鄭蕎一併應下,馮氏便着顧妍秋行教習之事,自己則於一旁烹茶觀之。

昌霞殿內,貴嬪夫人李氏與鄭嬪已得了消息,知皇后宣了劉姝華與鄭蕎入了椒坤殿。

鄭蕎窺知那日李氏真實落水之因,現下里皇后將其宣去椒坤殿,這日日相處,一旦鄭蕎被皇后收攏,再將落水之事證於皇帝,那於李氏而言便是大禍臨頭。李氏此時得了消息,心內又豈能不憂。然李氏是何等樣聰慧之人,自是喜怒哀愁不形於色。

天已微熱,李氏歪於席榻之上,輕搖手中羽扇,故作淡定道:“這皇后果然待太子上心,陛下還未及下旨,其便已着顧妍秋行教習之事了。”

鄭嬪於榻邊而坐,道:“如今夫人您執掌宮權,當由您來行這調教左右孺子之事才是。”

李氏悠悠道:“話雖如此,然其為中宮皇后、太子嫡母,行此舉亦在情理之中。”

鄭氏因那日皇后賜胙之事加之先前舊恨,自是恐鄭蕎去了皇后處受其苛待。見李氏一臉悠然之色,鄭氏心內焦急,忙接口道:“皇后此舉全然不顧夫人顏面,實在無禮,夫人您如何能聽而不聞,咽下此氣?”

李氏這般精明之人,自是知鄭氏所言之意,心內暗喜卻不動聲色,故意道:“吾如今雖說執掌宮權,然其為妻吾等為妾,又能耐其何?不過這顧妍秋乃皇后心腹之人,左孺子又是袁夫人外女,吾着實憂心咱們蕎兒於那椒坤殿內會否平白受辱。”

鄭氏本就擔心鄭蕎受屈,此時經李氏一言,更是憂心如焚,鄭氏急急道:“夫人,您既掌治宮之權,不如宣了那顧妍秋來昌霞殿,着其於此處教習二位孺子宮規便可。”

李氏緩緩起了身,於鄭氏相對而坐,道:“吾與鄭阿妹一般疼愛蕎兒,亦是不願蕎兒受屈。皇后雖失了治宮之權,然其仍於這鸞位之上,倘若徑直往皇后殿內將蕎兒接回,那自是不妥。”

搖了搖羽扇,李氏接着道:“昭儀琴藝冠絕後宮,這太子素來喜聞琴樂之聲,蕎兒即將入太子府邸,亦是該往昭儀處討教一二呢。”

聞李氏忽地言及昭儀,鄭嬪自是不明其意,狐疑道:“夫人您所指何意?可是欲令昭儀出手相助於蕎兒?”

見李氏微笑頷首,鄭氏猶豫道:“那昭儀平日只於永合殿內,鮮少與眾人往來,其又怎會往皇后處接了蕎兒出來?”

李氏見鄭氏不解,心內厭其愚笨,索性言明道:“昭儀曾教習蕎兒琴藝,你便往昭儀處對其言皇后苛待蕎兒,以昭儀心性自會心疼…”

鄭氏聞言,當即明白李氏之意,歡喜道:“夫人言之有理,妾這便往永合殿去見昭儀。”

李氏囑咐道:“你該先往椒坤殿,再往永合殿。”

鄭氏本欲起身告退,聽聞李氏之言,隨即又安於席間,疑道:“夫人緣何要妾先往皇后寢殿?”

李氏以袖掩面,輕笑道:“你我皆知皇后心性,若你往椒坤殿去,自是討不得喜,然此舉卻可博昭儀憐惜,自有事半功倍之效。”

只不兩個彈指,鄭氏便明白其所指,急忙忙向李氏致了謝,待行罷常禮,便起身往椒坤殿而去。

李氏望着鄭氏遠去的背影,心內自是冷哼一聲。

李氏覬覦馮氏鸞位,亦妒恨禾得皇帝專寵。韻瀾湖畔之事雖無據可證因昭儀勸解皇帝方才解了馮氏禁足之令,然李氏聯想馮聿面見昭儀之事,心內亦是猜得幾分,自是懷恨於心。

李氏心知,這禾以馮女之身晉位昭儀,若自己欲得這鸞位,必要令此二人反目方可成事。此番若可借鄭蕎之事得逞此願,豈不一石二鳥!

念及此,李氏一臉得意之情,微閉了雙目,深吸這室內合蕊飄香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