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隊長，想不到連你這樣的人，也要背叛城主。”

正中一人白面鼠須，一雙三角眼閃爍着精光，指着霍准一副義正辭嚴之態。

霍准沉默，此人正是回龍城之主，蕭瑜，一向便與蕭峰不和，所以當年才會將霍准派來此地，大有制衡之意。

兩人之間，本來就是暗潮洶湧，如今，蕭瑜怎肯放過這個名正言順除掉他的機會。

所以，霍准二話不說，人槍合一，如旋風般直接撞進了鋼鐵隊形中，出其不意，瞬間便打破了陣型。

“殺，爾等皆是我蕭家叛賊，給我通通殺了，本城主重重有賞。”

蕭瑜氣得暴跳如雷，指着他們幾人，叫得聲嘶力竭。

走到這一步，任何的投機取巧，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唯有血戰到底，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有一線生機。

凌汐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背上的蕭翼，“小翼，今日，凌汐帶你打個痛快，活，便一起活，死，也一起死，生死，不離不棄。”

緊隨霍准其後，凌汐與華宇，也加入了戰團，大片法術的光芒閃耀在黑暗中，除了慘叫聲，再不聞其他聲音。

殺！殺！殺！

凌汐已經麻木了，手中的蒼華劍不停地劈、砍、削、剁……那些華麗的技巧此時已經毫無作用，反而是最原始的大開大合，最有效果。

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層層疊疊地不停湧上來，如螞蟻般無窮無盡，看不到盡頭。

即使全部都是些低階修者和武士，在殘酷無情的戰場上，也一樣讓人感到絕望。

華宇一直護衛在凌汐身後，因為，她的背上還有個蕭翼，那是他即使捨棄自己的生命，也要全心護衛之人。

他的身上早已經千瘡百孔，雙腳都已經被鮮血泡紅，若非這股執念支撐着他，早就倒下了。

然而，城門依舊還有一丈多遠，平日里幾步的距離，現在卻如天塹鴻溝，遙不可及。

一直勇不可當的霍准，槍法也開始慢了下來，密密麻麻的人群，讓術法失去了作用，因為根本沒有時間準備，無數的刀槍劍戟就已經砍到了身上。

“哈哈哈……霍大驢子已經快不行了，給我殺了他，剁成肉醬！”

隔着人牆，傳來蕭瑜歇斯底里的狂笑，刺得人耳膜發麻。

也許，這一關，真的過不去了，回龍城，回龍之所，天意如此乎？

“殺！”

忽然，長街那頭傳來了喊殺聲，已經搖搖欲墜的華宇眼前一亮，“是王陽貴。”

果然，不消片刻，王陽貴領着一群人殺了過來，透過人群，華宇向他微微一笑。

“凌小姐，小公子就拜託你了，此去天水城，華宇已經無法再護衛您了。”

凌汐聞言心知不妙，但她深陷其中，根本無力阻止，眼睜睜地看着華宇向後面猛衝一段距離，然後“呯”地一聲巨響。

恐怖的術法風暴將他周圍一丈方圓之內的人，都炸得血肉橫飛，瞬間用自己的身軀，開出了一條道路，讓王陽貴等人直接衝到了凌汐身後。

“金丹自爆？”

一直圍得鐵桶一般的人群，終於裂開了縫隙，人人變色，這世上，其實沒有不怕死的人，只是看他為了什麼去死。

華宇深知自己已經絕無生路，他早已油盡燈枯，金丹自爆，是他最後的手段。

“華宇，一路走好。”

新趕來的王陽貴，其實也一樣渾身是傷，很顯然，衝到這裡，他也已經竭盡全力。

天邊已經微露雲曦，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後，城外的軍隊就會趕過來，他們也將失去最後的希望。

“凌小姐，小公子就拜託你了。”

一模一樣的話，凌汐含淚點點頭，“一路走好，我凌汐以生命起誓，必將用自己的性命護衛蕭翼周全，我在，他在。”

此時，什麼都是廢話，唯有這個誓言，讓他們能捨生忘死，含笑九泉。

呯！呯！呯！……

一道又一道修士自爆的光芒響起，宛如絢麗的生命之花，每一聲，都爆出大片血色的花朵，開出了一條血肉鋪成的路。

圍攻的人終於膽寒，顧不得蕭瑜的狂呼亂叫，哄然四散。

踩着這條用無數斷肢殘臂堆疊起來的通道，藉著這一瞬間的空隙，凌汐閃電般掠過了城門。

“放箭，給我放箭，射死他們。”

本來已經追到她身後的霍准，亦微微一笑，“凌小姐，快走。”

凌汐沒有回頭，這不是瞻前顧後，悲傷痛苦的時候，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生命為她連接起來的。

因此，她沒有資格耽誤哪怕一絲一毫的時間，握在手中的虛空石，終於發動，她再也不需要等待任何人。

前方的路上，將只剩下她，孤身奮戰！

第一跳，直接離開了城門前靈力箭的射程，接着，第二跳，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城門前，萬箭齊發，卻失去了目標，顯得凌亂不堪，霍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好樣的。”

然後，他口中鮮血突然噴洒而出，仰面哄然倒塌。

這一切凌汐都沒有親眼看到，但又全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兩次虛空跳躍看起來效果震撼，但其實比平時差遠了。

因為她早已靈力用盡，靠着丹藥強行提聚的一口真氣，能支撐她連續發動兩次虛空瞬移，以屬奇蹟。

一旦脫離城門前的視線，她便開始御劍狂飛，此時，蒼華劍靈力加成的優點，終於顯現出來，否則，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飛，不停地飛……

根本不敢停留，哪怕靈力枯竭，眼前陣陣發黑，還是苦苦咬牙支撐，因為此時每多飛一點，便多一分生的希望。

直到她一個不濟，從飛劍上掉了下來，她都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拍出一張神行符，在漸漸開始明亮起來的荒野上，大步流星地狂奔着。

這一生，她命運坎坷，經歷了許多次的生死危機，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樣，令她鬥志昂揚。

背負了太多死亡的祝福，反而更加燃起她熊熊的生命烈火。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個孤獨的苦行者，然而生死存亡之際，人族大義當前，她，原來也不是一個人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