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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她若是偷偷出了宮,整個飛尋宮定是要雞飛狗跳一陣子直到她玩夠了回來。而今日飛尋宮非但沒有上躥下跳尋她的宮女,就連母妃也不在。

“櫻子,櫻子!”魏桑瑤放了心回到寢殿,扯開嗓門叫道。

房間中立時便有一宮女打扮的少女急匆匆地走出來,神色焦急,見着魏桑瑤,似是塊哭了:“公主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出了什麼事?為何今日這般安靜?”

名喚“櫻子”的宮女是魏桑瑤的四個大丫鬟中最是性急的,聽了魏桑瑤的問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公主,焱王殿下回宮了!皇上召了所有的公主皇子去了前殿,您方才不在,淑妃娘娘替您去了。眼下您總算回來了,快些換了衣服,去前殿罷……”

聽說要去見焱王,正和了魏桑瑤的意,於是她飛快的換了一身妃色宮裝,便帶了櫻子和木子去上清宮。

上清宮門前,太監和宮女皆是神色緊張。

在魏桑瑤記憶里,明德皇帝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明德”皇帝,他為人清廉,德才兼備,從不隨意的打殺臣子和奴婢,稱得上一代明君。

更可貴的是,他並未瞧不起女兒家,反倒十分的寵愛魏桑瑤這個公主。哪怕魏桑瑤養了個驕縱跋扈的性子,他也未曾惱怒過半分。

魏桑瑤攔住殿前的馮公公,將他差去通報。馮公公見是皇上最寵愛的長樂公主,雖知道此刻皇上心情不虞,卻還是硬着頭皮進了殿中。不消一會,便聽見殿內傳喚魏桑瑤。

魏桑瑤一踏進殿中,便有無數道視線向她投來。

有皇帝的無奈,淑妃的不悅,長平和長安的嫉妒,一眾皇子的寵愛,以及……一道陰鬱的目光。

魏桑瑤腕間的緣機繩灼熱起來。

但那道陰鬱的目光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短暫的好像不曾有過。

明德皇帝率先開了口,“長樂,你還知曉回來?!”聲音不怒自威,若是其他人,早已被嚇得跪下了,但魏桑瑤一聽,一瞬間便嬉皮笑臉地湊了上去。

“父皇,您這是幹什麼呢?”她蹭到皇帝身邊,替他捏了捏肩,眼睛卻掃向殿中一乾麵色凝重的皇子公主。

只一句話,便轉移了明德皇帝的注意力,他似是十分受用魏桑瑤這般行為,也不斥責,只是臉色仍有幾分不虞的瞧着大殿中跪的身板筆直的人。

魏桑瑤早在進殿的時候,便瞧見跪在地上的焱王了,一身黑衣顯得十分冷漠肅殺,只是跪在那裡,卻背脊挺直,雙目堅定,好像他是坐在大殿之上,其他人才是跪着一般。

年紀輕輕,氣度不凡。

魏桑瑤在心裡默默評價。

“父皇,如今房州城已定,霍亂邊城的那些蠻族士兵,也已被兒臣驅逐到幾千里外的荒涼之地,他們元氣大傷,短期之內對魏國也無甚威脅了。”地上跪着的人開口,語速緩慢,嗓音低沉,彷彿絲毫感受不到明德帝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他停下說話,忽然抬頭,一雙眼直直的看過來。

魏桑瑤總算看清楚他的長相了。

他身形高大,哪怕是跪着全身也都散發著肅殺之氣,讓人一眼便看出來他是上過戰場的,可是偏偏他的膚色白皙,一雙眼微微泛着冷意,容貌精緻,好看的不像真人。

魏桑瑤聽見大殿里有人微微抽了口氣。

“所以,兒臣請求,留在京城。”

寂靜無聲的上清宮前殿,只有他的嗓音擲地有聲。

“不行!”

德妃聽見,第一個站起身來,嗓音是她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尖利。

“元嬋大師說你是極陰極苦之命格,京城乃是真龍盤棲之地,豈容你禍害?”

素來賢良淑德的德妃,此刻語氣微微顫抖,神情陰鬱,雙目帶出一些仇意,已經全然沒了端莊大方的模樣。

然而被指責“禍害”的人,卻面不改色,只是盯着明德皇帝。

明德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也難怪,魏桑瑤腹誹,明德帝雖不是昏庸的皇帝,可到底也是一國之君,焱王雖是有“克母”名頭被明德帝打發去邊城,到底也是前皇后唯一的兒子,現在德妃就站在他這個皇帝面前,指責他的兒子,委實有些不知分寸了。

德妃說完,似乎也覺得欠妥當,面色有些不好的坐在位子上,卻也沒有看皇帝和焱王。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僵局。

魏桑瑤似乎有些猜透了皇帝的心思。

前皇后死了十八年,這十八年來,皇帝雖然後宮佳麗無數,卻再沒有提過立後之事,想來對前皇后的情意十分深重。

元嬋大師曾說焱王“極陰極苦”命格,皇帝恐怕也是因為怨恨他剋死了前皇后,所以才將他打發了眼不見為凈。可是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又是前皇后唯一的兒子,他多少還是有些後悔了吧。

不然,也不會給他封王,即便名號不好聽,可到底也是個王爺了。

於公於私,焱王都該回京了。

可皇帝最好面子,前有“克母”之名,後有焱王的壞名聲在外,夾在自己的兒子和妃子之間,他依了誰,似乎都容易落人話柄。而現在大殿之上……

眾皇子面色皆是不虞,想來是十分不情願焱王回京,而賢良淑德四妃,除了自己的母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其他人皆是同德妃一個鼻孔出氣。大太監馮公公雖是受寵,卻也不敢開口給自己平白惹了嫌疑。

而皇上需要一個台階。

魏桑瑤掃了大殿之上所有人一眼,最後停留在母妃身上,淑妃正好瞧過來,便瞧見魏桑瑤笑的一臉甜意。

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寂靜無聲的大殿之上,便響起了魏桑瑤刻意撒嬌的聲音:

“父皇,您就讓皇兄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