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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玄蟒神殿前,曾祥端“哞哞”喝了兩聲,牛蹄停住。

趙寅罡帶着眾弟兄已經進入暗道機括,入了灞水堂。

曾祥端思量,黃牛與戰馬同栓一處槽櫪,必然會受到踢咬,摸了摸牛耳,在眼眶前輕輕摩挲。

“大黃,給你找個好去處,你別亂跑啊!”

大黃溫順,啃了幾口枯草在嘴裡嚼動,牛尾悠閑地搖晃。想到雲澗谷山下的農人老哥,嘴唇一勾,奸笑出了聲。

“嘿嘿,大黃,你就不用再耕田了,你家主人估計還在唾罵我呢!改天我派蛇衛拿些銀兩過去,算是給你贖身……”

曾祥端把它圈在馬廄旁的一個木敞廄中,找了幾個大白饅頭喂在它的嘴裡。黃牛舔着舌頭伸在他的手上,濕潤的鼻尖嗅上他的臉蛋,他輕輕靠了靠。

出了馬廄,喚來飼馬的馬夫,囑咐道:“悉心看護我的黃牛,好吃的必須分給它一些,若有掉了膘肉,唯你是問。”

馬夫彎了一下腰身,一點都不敢怠慢。曾祥端剛抬腳進了神殿,他就拿着馬刷去梳理牛毛,讓它顯得油亮膘肥些。

曾祥端踽踽獨行,柳刀揮擊石格,密道機括徐徐陷開,踩在索板上,靜靜聽着鐵鏈伸縮的“吱叭”響聲。

他直行走入暗道,踏上石橋,聽得對面石室中一陣聒噪,熱鬧非凡,迎面而來的一個青面蛇衛面露幾分焦急,拜拳道:“曾堂主,少堂主正尋你呢,他看似有些惱火,你登堂見機行事啊!”

曾祥端神色輕輕瞟了一眼火炭通明的石道,呲嘴笑道:“無礙,梓哥哥就是鬧鬧脾氣!”

堂上趙寅罡接受蛇衛跪拜,聲濤震耳。

“拜見壇主!”

趙寅罡轉身凝眸,千眾蛇衛依舊威猛如虎,氣吞山河。拜拳呵聲大笑道:“承蒙兄弟厚愛,我趙寅罡在此謝過。”

其中一個獨眼甲衛放聲呼道:“壇主的恩情,我們蛇樞眾兄弟都銘刻在心,哪有言謝一詞。”

又一個手握朴刀的甲衛驚疑道:“壇主,白壇主造謠,說你死於黃陵,是為何呢?”

再一個甲衛轉頭冷聲道:“老姬,這你都看不明白么,白壇主,‘壇主’的位置不是擺在眼前嗎?”

老姬轉着眼瞳愣了一會,恍然頓悟,朴刀插得地基石板“嗆啷”乍響,站起身來怒吼道:“蛇衛的眾兄弟們,殘害兄弟,該不該殺?”

又一陣滔天聲音爆出:“該殺,殺殺……”

曾祥端剛奔到門口,被數聲音濤震得發懵,心頭不禁顫巍一下,踉蹌弓腰,跟賊似的繞着蛇衛陣仗的邊緣摸進會堂。

葉洛站在一旁佇立,四個獄友老哥也立成一排。

鼓跳騷用指掐了掐葉洛,指着猴一樣溜進來的曾祥端,強忍歡笑。

葉洛一臉冷意,望了眼少堂主的神仙眉目,靜聽趙寅罡發話。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蛇衛眾弟兄同仇敵愾,站起身揮舉刀刃,齊齊吼道:“兄弟們,一起提刀斬了白重陽那個小兒,狗-娘養的,竟然出賣兄弟,是豬油塞了心,還是夜香灌了腦?”

那群蛇衛在數聲擁呼中憤憤轉身,拔刀欲走。

趙寅罡舉起右臂,如同擎天玉柱,撼然拔立。

“回來!”

灞水堂的眾兄弟停下腳步,轉首回身。

一片央求聲貫耳:“壇主……”

趙寅罡邁靠幾步走到前端的蛇衛跟前,拍其肩膀,洪亮聲道:“我趙寅罡也想早一日除了那狗廝,可我更憐惜你們的性命,蛇樞二十四堂中,縱然灞水堂翹楚,但也難擋二十三堂合力圍剿,你們能喘息至今,已算是成功了大半,復仇之事,且需從長計議。”

那群蛇衛靜默無言,挎刀等候。

趙寅罡徘徊踱步,眼神橫移,掃在葉洛身上定住。彎腰揖拜,拉成沉聲緩緩開口:“謝葉洛兄弟相救!”

葉洛撲前猛地扶起趙寅罡?,謙恭說道:“趙兄客氣了,自家兄弟何必見外,我在獄中還承蒙幾位哥哥照顧呢!”

一眾蛇衛跟着齊喊:“謝兄弟!”

葉洛招招手,弓腰點了點頭。

趙寅罡走近北壁堂下,坐上玄蟒柏木榻。振臂一呼,“眾兄弟們,今日高興,不論別的,擺席上酒,暢胸痛飲!”

葉清逸迴轉身吩咐眾蛇衛準備,曾祥端怯生生靠在他的身旁,拜見了師父。

趙寅罡招手拉過曾祥端的手,摸了摸青絲髮,暗笑道:“端兒還沒變?,僅是個頭長高了!”

曾祥端搓了搓手心,有些羞慘地回笑道:“師父,比梓哥哥還矮那麼一挫,若是乖乖吃飯睡覺,估計很快就能趕上他。”

“好,師父天天為你準備好吃的!”

葉清逸輕蔑看了一眼,隨着蛇衛出了會堂,不知去做何事。

曾祥端猶豫了一下,略略嘆息,輕聲道:“師父,你先喝茶,我去照看一下兄弟們的籌備。”

趙寅罡點點頭,扭身指着堂上空椅道:“兄弟們,入座。”

曾祥端尋得葉清逸,委屈地跟在身後,回到寢舍。

“梓哥哥,梓哥哥……”

葉清逸對着鏡中的自己合眸站立,一股冷冷的氣勢磅礴翻湧。

“梓哥哥,梓哥哥……”

曾祥端伸手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肩袖,葉清逸半轉擰身,玉蔥修長手指“啪”地呼在曾祥端的臉上,一道道青紫血色浮在他的右側臉頰上。

他抬頭拿手搓搓臉蛋,火燙燙的感覺侵襲着整個面龐。

“梓哥哥,我……我錯了!”

葉清逸猛急伸手掬住他的雙臉,悔恨地道:“端兒,疼不疼?”

“不疼!”

“你為什麼不躲?”

“我沒有想躲,也躲不開!”

葉清逸愣怔片刻,抖抖他的腦袋,切切問道:“若是我要殺了你呢?”

“那我也不躲!”

葉清逸一把環住他,拍拍胸背道:“端兒,我不應惱火,對你發怒。”

曾祥端雙臂緊擁住葉清逸,低泣道:“梓哥哥,我不該貪玩,惹你生氣?日後行事我一定帶着腦子出門。”

曾祥端擠了擠眼角的一抹淚珠,變臉欣喜笑道:“梓哥哥,我收了一隻黃牛坐騎!”

葉清逸鬆開手驚駭道:“那隻黃牛?”

“正是,我自小就是放牛郎,對牛有種天生的親近感。今日恰有機緣遇得這隻黃牛在山上吃草,極有靈性,就騎在身上牽來了。”

葉清逸被惹得大笑,“為何不早說,梓哥哥為你捕一頭野鱗蠻牛來!”

“嘿嘿……梓哥哥,我也是一時興起,見那黃牛眼睛裡極具靈性,才有了這番奇思妙想。”

“哈哈……端兒,近日有事做了,訓練戰牛!”

曾祥端重重點頭,屁顛屁顛地跑出寢舍。

葉清逸白眼嗤笑自語道:“端兒呀,端兒,畢竟還小!”

廚房的膳食夥計抬出黃石沉缸的野豬腌肉,上案磨刀,割肉爆炒。

清蒸溫炖,涼拌切絲,掌勺女子一雙巧手,做成十三道美味烹菜。

“上桌嘍,上桌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