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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那裡我已經打過招呼了,直接進去就行,有事打電話。”

安德搖下車窗,對夏燃說。

說完他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疑惑地問:“那天你怎麼進去的?這個小區的安保很嚴格。”

夏燃摸了摸鼻頭,沖他嘿嘿一笑,忽然推着安醇掉了個頭,呼啦啦地往門口跑去,竟然走了。

安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搖搖頭。

夏燃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實際上並不是傻乎乎的人。她今天見到安醇能再次毫無芥蒂地接受他,着實讓人有些意外。要麼是裝得好,要麼就是心太大了。

不過看到安醇因為夏燃沒生氣而開心的臉,安德覺得自己也不應該計較那麼多。

說到底將安醇交給夏燃照顧是一場機緣巧合的交易。你拿出一點真心放到托盤上,我再拿出一點真心放到托盤上,我這邊若是不夠,可以拿錢來補重量,你那邊若是不夠,請你離開。

安德嘆了一口氣,發動車子離開了。

夏燃推着安醇順利地進了小區的門,然後藉著刷了黑漆的鐵欄杆的掩護,偷偷地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安德的車子已經不見了,這才如釋重負地掃掃劉海的發梢。

“你怎麼了?”安醇不解地問。

夏燃神秘兮兮地一笑,並不答,生怕自己說出來會有人失業。

她推着安醇在小區平整曲折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不時對噴泉、小公園和建築風格發表一些上不了檯面的評價。安醇很認真地聽着,不時嗯兩聲,不讓夏燃唱獨角戲。

路上的積雪都掃乾淨了,只剩下樹上還留了薄薄一層,遠遠望去,就像是抹茶冰激凌球上加了一層鮮奶油,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夏燃咂摸咂摸嘴,忽然想起來早飯還沒吃。

僱主家應該不會管飯,待會把安醇送到家裡,她得請個假出來吃點早飯才好。

夏燃把安醇推到小區樓下,望着面前的五級台階為難起來。

不知道安德是怎麼把安醇弄下來的,這台階還挺高啊,要是強行把輪椅和安醇拉上去,似乎有些吃力。

夏燃若有所思地望向安醇,安醇立刻對着她笑了笑,但一看就是強打精神,眼皮都雙了四層,看來是真得不太舒服。

夏燃問:“不舒服?”

安醇搖搖頭,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揉了揉眼睛,差點把眼皮揉成了千層褶。

他就揚起這雙讓單眼皮無地自容恨不得重新投胎的多眼皮,不露齒地笑了笑,說:“沒有。”

孩子,長點心吧,撒謊也不是這麼撒的。

夏燃嘆息一聲,終於下了決心。

她蹲在安醇身邊,張開雙手比量了一下,忽然就伸到他的膝蓋下,另一手搭在他後頸處,胳膊上的肌肉也蓄勢待發,準備把安醇抱起來。

安醇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立刻捂着臉說:“不要抱我。”

夏燃一愣,不解地問:“不抱你怎麼上去啊?你哥不是這麼把你抱下來的嗎?”

安醇氣呼呼地拍了扶手一把,後背重重地倚着靠背,說:“當然不是。”

當然是。

安醇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貼着牆根走路,還險些被門檻絆倒。安德看不下去了,抱起弟弟就下了樓,把他往車上一塞,讓他先睡會。

可是被哥哥抱是一回事,被夏燃抱又是一回事了。

他本着平等公正的原則和夏燃交朋友,總被朋友抱來抱去,像什麼話,他拒絕!

夏燃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勉強,只好打起另一個主意,笑着問:“背你行不行?”

安醇撇過頭,哼了一聲,然後一手把着扶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往門口一指,豪情萬丈地說:“我可以走。”

夏燃讚許地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說:“有骨氣。”

安醇頗感驕傲地露出了微笑,然後他就在夏燃面前表演了何為小腦發育不全掌握不了平衡,走着走着就到了台階的邊緣,自己都感到驚訝又控制不住地往草地里扎去。

“哎哎哎!”

千鈞一髮之際,還是夏燃把他撈了回來,往背上一扔,又好氣又好笑地說:“背你怎麼了,我長這麼大背過的人多了去了,已經背出了經驗。你放心,我絕對不摔了你。”

她用腳把輪椅踢上了台階,然後肩上背着安醇,膝蓋頂着輪椅,終於把一人一椅弄上了電梯。

安醇很喪氣地垂下了頭,在她後腦勺上一撞一撞的,把夏燃撞得莫名其妙,趕忙說:“幹嘛幹嘛?”

安醇嘆了一口氣,幽幽道:“我要是像你這樣就好了,不用讓人背來背去。”

夏燃哈哈大笑,矜持地表示:“你也不用太傷心,一般人也沒我這樣的好身體,力氣大,長得又帥,是吧,哈哈!”

安醇眯着眼睛盯着她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終於放棄心理負擔,把頭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喘着氣。

到了門口,夏燃把安醇放到輪椅上,然後從他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把輪椅推進去。

安醇說什麼都不讓夏燃替他脫鞋,只接受摘帽子和圍巾,然後萬分艱難地把鞋帶解開,又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把衣服脫掉後,他已經出了一身虛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每次被安搶走身體後,他就跟死而復生一樣虛弱無比。但正因為這樣,安才不能長久地控制他,算是有一利有一弊吧。

夏燃扶着安醇在沙發坐下,看到沙發上那個大洞後,表情抽了抽,然後往廚房看了看,問:“要喝水嗎?”

安醇又是搖搖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夏燃已經看透了這個口是心非的小混蛋的真實訴求,於是她沒理安醇直接就走到了廚房裡。

廚房裡乾淨整潔得簡直不像個廚房,抽油煙機亮潔如新,柴米油鹽一個都沒有,角落裡還放着一套她看不懂的裝置。

看來這個廚房只是個擺設,怪不得鋪上了地毯。

她圍着廚房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柜子里發現了碼得整整齊齊的碗碟和杯子。

高腳杯,陶瓷杯,馬克杯,牛奶杯,大啤酒杯,高矮胖瘦,形態各異,不一而足,擺滿了杯架。

夏燃懶得區分哪個是安醇的杯子,隨便挑了一個素色的洗了洗,然後開始燒熱水。

等到她端着杯子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沙發上竟然沒人了。

“安醇?”

她提高嗓音喊了一聲,然後就聽到一聲蚊子哼哼似的回應。她趕緊放下杯子往前走了兩步,就發現安醇這個傢伙躺在地上,卡在了沙發和茶几中間。

媽的!虧你能擠進去!

夏燃都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情緒面對他了,推開茶几把人扶了起來,重新放到沙發上,可安醇皺了皺眉頭,說:“不舒服,躺地上好。”

這是什麼怪癖?咱們中國人都是睡床的!快睡床去!

夏燃難以理解地打量了這個屋子,想給他找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