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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將針頭推進安醇的身體里,安醇皺了皺眉頭,剛想回頭去看,夏燃立刻使勁握了握他,把他的注意力又搶了過來,說:“他是我老家的朋友,他媽跟人跑了,他就跟着他爸瞎混日子,後來又跟着我混日子。我一直覺得他那麼小就出來混生活,也算條漢子了,沒想到被一根針頭難倒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安醇搖搖頭,他覺得一點都不可笑,反而很理解小刀朋友的感受,因為打針真得很可怕。

而且以前疼一下就行了,可現在他感覺那根針好像還停在他身體里,不知道在幹什麼,他不敢去看,夏燃也不想讓他去看。

夏燃不錯眼珠地看着他,神情非常專註,臉上帶着笑,但是眼神卻漸漸發木,沒有一點笑意。

她說:“但是我們不能小看怕打針的人,因為他們要是勇敢起來,比那些不怕打針的人還要厲害。就算針管里不是治病救人的葯,而是些,髒東西,他也敢擼起袖子。”

安醇不解地看着她,感覺這樣的夏燃好像有點陌生。

他忘記了疼痛,追問道:“他後來不怕打針了嗎?怎麼做的?”

夏燃的大拇指在他手心裡無意識地摩挲着,撓的他有點癢。

可是他沒有說話,專心等着夏燃的下文。

夏燃微微一笑:“對啊,鬼知道他為什麼不怕了。那個時候,有人要給我來一針,我跟他們打了十幾分鐘,他們人太多了,我沒打過,被他們按到桌子上擼起袖子,像個死魚一樣等着挨針。我那朋友也挨了揍了,但是他一點都不虛他們,非要替我挨那一針。”

安醇露出驚恐的表情:“小刀太厲害了!後來呢,他哭了嗎?”

夏燃表情一僵,自嘲似的一笑,說:“沒哭,人家勇敢着呢。後來我們逃出來了,他還勸我,說老大我不怕。我一個當老大的,讓小弟替我挨針,真他媽……”

她偏頭一看,就見給安醇抽血的小護士已經抽完了血卻不肯走,一邊替安醇按着棉簽,一邊緊張兮兮地聽夏燃講故事,好像已經入迷了。

夏燃拿不準安醇有沒有全都聽懂,但是這護士又不傻,她肯定懂了,所以夏燃有點尷尬,準備編個結尾全身而退。

誰知小護士還挺激動,見夏燃不打算說了,脫口而出道:“後來呢?他是不是,嗯?”

夏燃望了望天花板,說:“後來啊,這小夥子再也不怕打針了。他娶了個漂亮媳婦,生了一炕孩子,過得還挺好的。”

小護士:你是認真的嗎?

夏燃朝小護士眨眨眼睛,又瞅了安醇一眼,鬆開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鼓勵他道:“你要是不怕打針了,以後也能娶個漂亮媳婦,生一炕孩子。你想不想?”

安醇愣怔了片刻,耳朵倏地紅了起來,然後是臉,最後整個人像煮熟的大蝦一樣紅透了。

他手足無措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我會娶媳婦生孩子?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不會吧,我從來沒想過……”

忽然一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庸人自擾。

安醇扭頭一看,一見是哥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剛剛夏燃調侃自己的話,沒說話臉又紅了一層。

夏燃帶着慈祥的微笑看着臉紅的安醇,心道,果然是個純情少年,這就聽不了了。

安德替安醇放下袖子,說:“還好吧,是不是不怎麼疼?”

安醇低下頭,像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然後逃似的站起來想先跑出去,可是一站起來頭就犯暈,被安德扶了一把才站穩。

安德擔憂地看着他,問:“不舒服嗎?哪裡不舒服?”

安醇搖搖頭,拉着哥哥先出去了。

夏燃調戲了良家婦男,心情好得不得了,擼下袖子打算走人,卻被那小護士拉住了。

小護士一臉鄭重地看着她說:“小帥哥,注射毒品要及時戒毒呢!你得拉着你朋友去戒毒所!”

夏燃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朝着小護士飛了個媚眼,說:“小美女,我騙孩子玩呢,你怎麼還入戲了!”

小護士略帶嫌棄地看着夏燃,夏燃也不在意,手指在她用來湊數的體檢單的性別那一欄敲了敲,平靜地說:“連性別都是假的,故事怎麼會是真的。”

她穿上外套,神情漠然地走出了抽血室。

人都死了,戒不戒毒當然無所謂了。

夏燃推開門,望着不遠處坐在椅子上被噓寒問暖的安醇,又看看對着安醇左看右看還不放心的安德,忽然覺得心尖上發疼。

小刀短短的一生中,有沒有人這麼關心過他呢?

……

體檢花了快兩個小時就結束了,安德拿着報告單和楊醫生細細地研究,安醇和夏燃坐在椅子上聊天。

安醇:“我也不怕打針了。”

夏燃:“真的?下次打針我不陪你了啊。”

安醇驚慌萬分地往後一縮:“還有下次?”

夏燃一哂:“你還差得遠呢!”

安醇垂下了頭:“我會努力的。”

夏燃在他頭髮上揉了一把,手感頗佳。她偷偷看了安德一眼,見他沒往這邊看,便又揉了一把,又揉了一把,又……

獅子王安醇:“你為什麼一直摸我頭髮?”

夏燃面不改色道:“看你頭髮有沒有洗乾淨。”

安醇覺得有點怪怪的,狐疑地盯了夏燃幾秒,忽然說:“我也想看看你頭髮有沒有洗乾淨?”

卧槽,這小兔崽子會反擊了?他果然不是傻,只是有點小毛病啊!

夏燃像個大鵝一樣,把脖子繞了半個圓,躲開了安醇伸過來的小爪子。

“我洗乾淨了,還弄了半天髮型呢!你別摸我頭髮啊,給我摸亂了怎麼辦。”

獅子王安醇:“我也有髮型。”

夏燃:“你有個屁。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這頭髮拿吹風機吹了吹就出門了。”

安醇一臉茫然:“那你的呢?”

夏燃洋洋得意地捏起一撮頭髮說:“硬的,塗了髮膠呢,定型!”

安醇想要摸一摸,忽然不知道誰的肚子叫了一聲,因為兩人離得很近,所以聽得格外清楚。

安醇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說:“我肚子叫了嗎?我餓了嗎?”

夏燃老臉一紅,安醇不知道自己餓不餓,她夏燃可是個正常人,自然知道誰的肚子恬不知恥地亂嚷了。

不過也不能怪肚子,一個早飯能吃兩套煎餅果子的漢子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跟着跑了好幾個小時,還被人抽了幾管子血,當然得叫兩聲彰顯存在感了。

她正為難該怎麼溜出去找點飯,就見安德和楊醫生一起走了過來。

楊醫生站在安醇面前兩步遠的位置,笑眯眯地彎着腰問:“還記得我嗎,安醇。我姓楊。”

安醇看看安德,然後才將目光落在楊醫生身上,半晌才喃喃地說:“楊叔叔。”

楊醫生驚呆了,他回頭和安德相視一笑,然後就開始在兜里掏東西。

“這是你楊桃姐姐帶回來的好東西,你先拿着,覺得好吃就告訴我,我再跟她要。”

安醇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塞滿了手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望向了夏燃。

夏燃被他看得尷尬,趕忙向安德求助。

安德說:“快謝謝楊叔叔。”

安醇小聲地說:“謝謝楊叔叔。”

楊醫生樂開了花,想要摸摸安醇的頭。

安醇剛剛從夏燃那裡學到了大鵝的繞脖子dàfǎ,馬上學以致用地繞了半個圈躲開了,楊醫生錯愕地停住了手,哈哈大笑兩聲。

他看到夏燃坐在安醇身邊,安醇躲開自己以後就往她身邊蹭,便很意外地問:“這個帥小伙也跟你們一起的吧。”

帥小伙夏燃馬上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說:“我是安醇的……”

安醇仰起臉:“她是我朋友。”

夏燃把保姆兩個字咽了回去,她隱隱感覺這個詞說出來可能傷了安醇的心。

楊醫生一愣,連說兩句“挺好”,然後回身對安德說:“看來真是好多了。過幾天還是來家裡吃飯吧,桃子她媽回來了,要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飯吃呢!”

安德點點頭,送楊醫生離開,然後又折了回來,剛想說送他們回去,就見安醇站了起來,指了指夏燃說:“她餓了,我好像也餓了。”

夏燃眨眨眼睛,站了起來,把安醇往後一拉,然後笑笑,說:“反正事辦完了,我就先回家吃飯去了。下午再去接安醇去我家那邊。”

她插着兜往回走,打算乘電梯下樓,忽然聽安德在後面說:“一起吃飯吧,我請客。安醇,走了,去吃飯。”

夏燃扭過頭看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大款要請她吃飯?是不是跟別人說的啊?

安德微笑着沖她勾勾手,示意她過去,夏燃不解地走了過去,剛站定就被安醇抓住了手腕。

安醇有些憂愁地說:“我有點餓,可能要吃兩碗粥。”

他拉着仍在狀況外的夏燃往前走,一邊按着太陽穴,一邊又開啟了碎嘴模式:“下午要見你朋友了,是你剛說的小刀嗎?他會不會笑話我害怕打針,你別告訴他行不行?還有你家的花,真得特別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