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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聽到安醇說這事的時候,心裡其實沒覺得有多嚴重,因為夏燃的幺蛾子一向多。

夏燃哄安醇的手段上不封頂,下無底線,威逼利誘就不說了,那天安德還看到夏燃在地上打滾逗安醇,還一直嚷嚷着你看看我嘛。

安醇當時第一次從野樹林里實地暴露練習完,苦着一張臉,看樣子馬上就要哭,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忍着不哭,所以把自己憋得表情都扭曲了。他站在客廳中間,夏燃就在他旁邊滾來滾去,最後安醇顫抖着喘息一口氣,蹲下身子抱起她胳膊就不放了。

平時安醇要是吃飯吃好了,夏燃嘴裡更是沒個把門的,“你真乖”“太厲害了”“燃哥佩服死了”“安醇你真可愛啊”“安醇你吃可愛長大的嗎”,等等諸如此類,安德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拉下臉說的話。

所以夏燃要說一句“我喜歡你啊你這麼可愛吼吼吼”,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畢竟男女有別,還是要告誡她少說這樣弱智兒童一樣的話了。

安德打定主意,站起來要走,安醇還以為哥哥執意要去找夏燃算賬,登時急眼了,顧不上食道和胃裡的火燒,手腳並用地扒住安德,道:“哥哥她已經對我表白了,我也喜歡她,等我病好了我就告訴她。所以哥哥你千萬別罵她啊,她本來就有些動搖了,你一說她,她可能就走了!”

安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表白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安醇,你看着我。”

安德的眼睛驀地增大了一倍,瞳孔收收縮縮,好像突然看到什麼妖魔鬼怪。

安醇被他抓住胳膊,身上的毯子順滑地掉下來,露出穿着灰色保暖的香肩一枚。他的視線一觸碰到安德的視線,就瑟縮地退了回去,但一想到他要是退了,那哥哥就去找夏燃發火了啊。

於是安醇愣是挺直腰桿坐直了,雖然因為寒冷而微微戰慄,但是一雙眼睛亮如星辰,灼灼地望着安德,態度非常堅定,要為了夏燃和自己哥哥死磕到底。

安德眨眨眼睛,神情幾變,再低頭時一看安醇都快抖成帕金森了仍然執着地盯着他,所以他就像過往的幾千次不記錄在案的事件中做出的反應那樣,一聲不吭地先拉過毯子,把他從頭到腳都包嚴實了。

生氣歸生氣,還是得先照顧好安醇。

安醇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他感覺到哥哥還是愛他的,他能從哥哥的眼神中看出來,所以有恃無恐地說道:“我很確定,夏燃真表白了。她說喜歡一個人會想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對方,還說只要對方想要,她願意把自己搓成一把灰。哥哥我明白這種感受,我現在只想把最好的自己給她。”

安德的手猛地蜷起來,手背上的筋綳得發白,他努力剋制着想要立刻出去揍人的衝動,忍得手都在顫抖。可是安醇不知哥哥辛苦,還在不遺餘力地火上澆油。

“哥哥,夏燃她幫了我很多,她安慰我,照顧我,忍受我發病的樣子,逗我開心。她,她,”安醇眼眶忽的紅了,從毯子下探出手來抓着安德,“她不嫌棄我臟呢。”

安德表情又是一變,片刻後他就明白安醇指的是什麼。一時之間,安德又是羞愧自己沒察覺到安醇的思想又跑偏了,又是惱恨夏燃竟然早他一步安慰了安醇,他抓着安醇的手,亡羊補牢地勸道:“你不臟,不要這麼想,不是你的錯,安醇。”

安德把安醇抱住,安醇神情怔仲了一會兒,忽然咧開嘴,笑了笑。

他像個大人一樣摟住安德,拍拍他的背,反過頭來安慰道:“哥哥,我現在知道了。我真的不臟。夏燃不嫌棄我,她願意親我,抱我,真是個好人。哥哥,我決定了,等我病治好了,我就跟她說……”

“不,安醇,那是不一樣的。她,她,”安德捂着臉粗重地喘息着,臉上青白交錯,嚇人極了,“對不起我現在有些激動,太突然了。你剛說什麼,她親你?她親你哪裡了?”

安醇想到夏燃當時親他的一幕幕,臉上無法控制地浮現出明亮的笑容,眼睛裡亮晶晶的。

他有些羞澀地垂下頭,指了指被夏燃的嘴唇碰過的所有地方,然後仰起頭嘿嘿一笑,道:“哥哥,我真得很開心。我現在沒有那麼怕了,我一定能把病治好對不對?”

安德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腦子像是被門夾了似的突突地發疼。

他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因為安醇一看到他就笑意全收,爬過來惶恐地看着他說:“哥哥你怎麼了?哥哥!”

安德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想把手指掐進皮膚里那麼用力,安醇難過地皺起了眉,可還是一聲不吭地受着了,繼續詢問安德怎麼了。

安德沉默了半晌,調動了涵養多年的毅力才勉強讓自己維持個人樣,而不是一個赤目怒容的瘋子。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就像剛剛和安醇討論問題時一樣客觀不帶感情。

“喜歡一個人,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他考慮着安醇的心理狀況,慎重地用最溫柔的詞彙解釋這個問題,“你現在的人際關係很簡單,只認識她一個人,所以覺得她樣樣都好。可是以後你病好了,見識的人多了,或許就不這麼覺得了呢?哥哥跟你說回學校上學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上了學,你會看到很多跟你差不多的人,也會學習到很多在家裡學不到的東西,到時候……”

“哥!”安醇打斷了安德的話,驚詫地看着安德,忽然用力地掙脫開手臂,往後挪了挪,後背抵住帳篷一角。

他算是聽明白了,哥哥不是不舒服,他是不想同意自己和夏燃在一起。

“為什麼?哥哥,夏燃真得很好,哥哥,你都能看到啊,她……”

“不是她的問題,”安德一看安醇的臉,不得不把罵夏燃的話吞了下去。

因為安醇的情緒明顯開始激動,他的肩膀不由自主戰慄,臉色卻刷得白了一層,原本紅彤彤的嘴唇更是因為辣度褪盡變得缺水似的蒼白。

他的肩鋒把保暖內衣頂出一個尖銳的弧度,手臂在袖管里晃晃蕩盪,安德一注意到這些,立刻把差點跑偏的理智抓回來,飛快地調整方針政策,打算先安撫下來,以後再和平演變。

安德說:“這個問題很複雜,哥哥慎重考慮一下,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可以嗎?”

安醇咬住下唇,眼睛隱隱有水光開始涌動,可是他憋紅了眼眶,始終沒讓自己掉下眼淚來。

他原本覺得哥哥得知這件事會嚇一跳,可沒想到他還試圖阻撓,他是多麼希望得到哥哥的祝福和鼓勵啊!

“安醇別咬了,鬆口,鬆口,乖,聽話。”

安德輕輕地捏着安醇的嘴角,安撫似的揉了揉,可是安醇直勾勾地看着他,把嘴唇咬得更緊了,很快上面就落下一個深深的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