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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芷凝一臉平靜,臉上不露半分懼色:“若皇上給奴婢一個辯解的機會,奴婢自然能證明自已不是莊家的媳婦。若皇上只想因為剛才奴婢罵了您,要治奴婢的罪,那奴婢無話可說。”

炎烽根本沒有想給慕容芷凝自證清白的機會,他覺得這個小女子既然敢罵他昏君,那還有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炎烽認定了她不是好人,也不想給她脫罪的機會。但這小女子剛才的一席話無疑是將了他大大的一軍。若現在將她處死,正好向眾人證明了自已心胸狹隘,藉機瀉私憤,那不是昏君又是什麼?看着慕容芷凝處事不驚的表情,想着她暗藏鋒芒的一席話,炎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小女子,不簡單。

炎烽不耐煩地揮揮手:“將這三個奴才帶回去關押起來,朕今天累了,改天有空了,再慢慢審。”

帝王的寢宮萬安宮內,御書房裡。炎烽伏案審閱着各種奏摺,庄誠的貪腐案還需做些善後處理。案件牽扯甚廣,六部都有人參與其中,還涉及了兩個王公貴族。這樁案子拔出私蘿卜帶出泥,讓他頭痛不已。炎烽果斷地將庄誠斬立決,就是想隱藏一些不能公諸於眾的內幕。他苦苦思量着想找一個,既能懲罰涉案的亂臣賊子,又可顧全參與的皇親國戚的辦法,殺伐果斷的他倍感心力交瘁。

炎烽捏了捏眉間,疲憊地將身子往椅背上仰了仰,他實在太累了。此時,他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肩上按來捏去。炎烽無比輕鬆地微閉了雙目,唇角勾起一絲弧度:“有勞愛妃了!”他閉着眼都知道是誰在他身後。

叱雲娉的臉上全是柔媚的笑意,一雙小手在炎烽肩上忽左忽右地揉捏着,替炎烽緩解疲勞。她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宮人通報,就能隨時出現在帝王身邊的人。炎烽雖然有時候也不喜歡這樣,但叱雲家功高蓋主,她弟弟叱雲躍軒還曾經捨命救過他。憑藉這些,炎烽也要一如既往地寵着叱雲娉,給她與眾不同的特權,讓她隨心任性地享受着讓天下女子都羨慕的浩蕩皇恩。

炎烽把身後的叱雲娉拉到面前,讓她坐在自已腿上。看着她美艷無雙的芙蓉臉,炎烽心裡怎麼都盪不起一絲漣漪。他承認叱雲娉很美,但不知道為什麼,炎烽對她從來沒有心動的感覺。他對叱雲娉的感情,寡淡得讓自已都覺得對不起她。炎烽只能在表面上給叱雲娉無盡的恩寵,他娶她,只是為了讓叱雲家更榮耀,但那跟愛,真的無關!

炎烽此時想起了去世的皇后。皇后是炎烽的結髮妻子,十四歲就嫁給了還是個散王的炎烽。皇后的美不似叱雲娉那般嬌艷,她性情極為素淡,總是溫婉嫻淑的樣子,很討炎烽喜歡。所以

即使皇后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炎烽還是喜歡她更多一些。

後宮的女子常會為了爭得帝王的寵愛,做出讓炎烽反感的事情。跟叱雲娉相比,皇后總是表現得寬容大度,避免了諸多後宮的紛爭,讓炎烽省了不少心。可惜皇后在兩年前,因一場疾病去世了。炎烽一直以傷痛未消,不忍立後為借口,拒絕再冊立新後。

叱雲娉做夢都想成為炎烽皇后,但決不是因她為貪圖榮華富貴。她已經寵冠六宮,榮華富貴對她來說,無足輕重。她想要的只是炎烽的立場,她只能通過皇后的頭銜,來衡量炎烽對她的愛。

夜深了,宮女們伺侯炎烽和叱雲娉入寢後,默默地退到寢殿門外候着。整個萬安宮靜謐了下來,殿宇間飄散着蠟燭燃燒的輕煙,及焚炙檀香的味道。

龍榻上的炎烽無心雲雨,早早就進入了夢鄉。

叱雲娉卻毫無睡意,她半側着身,一隻玉手撐着桃腮,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枕邊熟睡的男子。帝王硬朗的面部曲線映着柔美的燭光,強烈的反差讓她醉心不已。叱雲娉只想將炎烽據為已有,她絕不願意跟任何女人分享炎烽的愛。皇后死後,就再也沒人能跟她爭奪帝王的寵愛了,她自詡能穩穩把握住炎烽的心。

炎烽整日忙於國事,竟將那三個丫鬟的事給忘了,這讓三個女孩在地牢里吃盡了苦頭。她們被關在潮濕陰冷的地下監室已第五天,每天只能吃着帶餿味的饅頭,就連水,都是限量的,喝都不夠,別說洗臉了。幾天下來,三個女孩都十分狼狽,苦不堪言。¥愛奇&ahref=&ot;:i7x&ot;&ot;_&ot;i7x&/a…¥免費閱讀

三個女孩被分別關在三間監室里,三人相顧無語,默默想着心事。

採桑突然生氣地指着那個舉報慕容芷凝的婢女:“采芹你從來都只知道害人,這次沒想到把自已害了吧?你這種人,一般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采芹一臉的不屑:“我就是看不慣她趾高氣昂的樣子,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我就是要讓她不好過。你奈我何?”

採桑憤然瞪着采芹:“都是貧苦人家的女孩兒,都一樣的苦命,你卻處處把人往死里整。誰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無非想排擠芷凝,自已攀高枝,做莊家的少奶奶。現在莊家倒了,你就把氣撒在她身上。”兩個女孩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地爭吵着。

慕容芷凝卻一臉淡然地倚坐在牆角,好像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兩個丫鬟的爭吵,她沒有插嘴。

慕容芷凝從小就知道人心叵測,顛沛流離的生活,早就養成了她處事不驚的性格。

慕容芷凝的記憶里,充滿了不斷地逃亡,和一次次被轉賣的慘痛經歷。然而也有一些很模糊的溫馨畫面時常像夢一

般出現:一個美麗高貴的華服女子,將幼小的女孩抱着,遞到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面前。男人將這對母女擁入懷中,下巴在小女孩柔嫩的小臉蛋上摩挲,眼中滿是寵溺的微笑。小女孩發出銀鈴般,帶着小奶音的笑聲。

慕容芷凝每次從這些溫馨的夢裡醒來,她總是很想知道自已究竟是誰?父母在哪裡?她和乳娘為什麼一直被人追殺?

監獄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炎烽終於在貼身侍衛的提醒下,想起了五天前,抄罪臣庄誠家時,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完。

炎烽今天難得空閑,他要將這件事審理清楚。一想到那個罵他昏君的女子,炎烽英俊的臉上投下一絲不快的陰影:“將那幾個奴才帶來,朕要親自審問。”

三個女孩被押至皇宮後花園內。炎烽穿着便裝,坐在荷塘中間的亭子里,極目遠眺。他身邊的石桌上擺着色澤鮮艷的時鮮水果和幾碟精緻的點心。

炎烽搖着摺扇,一邊品着茶,一邊欣賞遠處的美景。岸邊有幾隻不知名的水鳥在撲楞着翅膀,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眼睛都沒看一下跪伏在地上的三個女孩。

采芹悄悄抬起頭,眼角的餘光貪婪地盯着桌上的點心,“咕咚”咽了下口水,她被飢餓感折磨得差點失去理智。

從前在庄府的時候,采芹負責伺候庄夫人。庄夫人是個厲害狠辣的女人,她仗着自已是原配,娘家又有錢有勢,把自已的男人管得服服貼貼的,丫環們在她手裡也沒好日子過。

采芹跟着庄夫人時間久了,摸透了庄夫人的脾氣,就投其所好地討好庄夫人。庄夫人喜歡聽奉承話,她就天天舌燦蓮花地拍庄夫人的馬屁。庄夫人要是討厭哪個長得好看的小丫鬟,她就變着法的幫庄夫人出氣。因此,庄夫人把她當成了心腹。

采芹跟着庄夫人,倒是沒有少吃香喝辣。只是這幾天被關在地牢里,天天吃發了霉,還帶着餿味的饅頭,看到精緻的點心,難免會勾出她肚子里的饞蟲。她恨不得抓過來飽餐一頓。

炎烽收回遠眺的目光,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個女孩,厭棄地蹙了一下眉頭。他的聲音威嚴傲慢:“你們誰是那天罵朕昏君的賤婢?”那聲音冰冷得彷彿來自地獄,讓人聞之如墜冰窖。“是奴婢。”慕容芷凝面不改色:“奴婢那天情急之下,隨口而出,並非有意冒犯皇上。華炎的天子是一代明君,奴婢為當時的口不擇言,感到萬分羞愧。”

炎烽嘴角一勾,不屑地低吼道:“不要以為你道個歉,朕就會輕饒你。你那天當著那麼多人,罵朕昏君,這不是說句好聽的話就能抵銷的。”慕容芷凝不卑不亢:“奴婢並沒有道歉,奴婢只

是替自已辯解。”

炎烽聽了這席話,剛有點緩和的面色立時恢復了冰冷,甚至可以看到他太陽穴旁邊的青筋,一下一下地在跳動。

四周突然安靜得可怕,宮女太監們都緊張得垂下頭。他們知道,帝王的憤怒將要捲起一場風暴。

炎烽身邊的貼身太監用尖細的嗓音喊道:“大膽賤婢,你有幾個腦袋啊?敢一再冒犯聖上,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啊!”

慕容芷凝面無懼色,淡定從容:“如此,倒是要讓皇上失望了。奴婢從小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哪裡來的九族?皇上自始至終不肯給奴婢一個為自已辯解的機會,多一條罪,少一條罪,倒是無所謂了。”

炎烽憤怒到了極點,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大膽的女子。他是天子,殺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但他從未罔顧過人命,然而這個小女子卻一再質疑他的賢明,指責他是一個草菅人命的暴君。

炎烽有點不受控制,手指顫抖地指着慕容芷凝:“朕就給你個機會,讓你死個明白,我倒想看看,你怎麼證明你不是莊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