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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芷凝嫣然一笑:“丞相不必擔心,我只是中了一種失去記憶的毒,並不致命。”

寧則之舉起酒杯:“今日本是家宴,本該高高興興的,氣氛卻過於沉重。來,大家喝一杯,開開心心地吃個飯。我和夫人,好多年都沒有舉辦過家宴了。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來,我敬夫人一杯,軒兒就是我倆的希望,有了希望,活着就有了盼頭。”

眾人都舉杯互敬着酒,話題也不再沉悶。寧則之將話題轉到了武思遠身上:“聽聞武將軍得到了太上皇的賞識,即將成為婧容公主的附馬。恭喜燕郡王和武將軍,燕郡王該早日讓武將軍認祖歸宗。這麼些年,委曲了武將軍了。”

武思遠對寧則之一拱手:“丞相言重了,末將被舅父當成親生兒子一般撫養。王父和母親大人也時常關心末將的成長。末將在親情上,未曾有一點缺失,末將是十分幸運的。如今末將能娶到公主,為叱雲家光耀門楣,末將沒有辜負王父對末將的期望!”

寧夫人微笑着點頭:“孩子們真是懂事,又都有了各自的好姻緣,我們做長輩的,也感到十分欣慰。”

家宴的後半場,氣氛也漸漸輕鬆起來。叱雲躍軒也收拾起了陰鬱的心情,低頭陪寧夫人說著曖心的話。

家宴結束後,寧則之和寧夫人,依依不捨地將眾人送到門口。寧夫人抓住叱雲躍軒的手:“軒兒你以後要多帶公主回來看看外祖母。”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塞到慕容芷凝手裡:“這是軒兒母親留下的東西,我將它交給公主,公主以後就是軒兒的未婚妻了。”

慕容芷凝跪在地上,鄭重地接過寧夫人的錦囊:“能嫁給將軍,是凝兒的福氣,凝兒會好好陪伴將軍的。”寧夫人愛憐地將她扶起。

叱雲躍軒送叱雲楠和叱夫人上了馬車,帶着慕容芷凝回了將軍府。

叱雲躍軒已喝得微熏,慕容芷凝將他扶進睡房,替他換上睡袍,扶他輕輕躺下:“將軍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叱雲躍軒拉了慕容芷凝一把:“委屈娘子了,娘子金枝玉葉之身,還要照料相公。對了,明日有何要事啊?如沒有重要的事,相公想早日帶你去往浮陵關。”

慕容芷凝輕輕撫着叱雲躍軒的臉:“能跟將軍在一起,凝兒感到很幸福,何來委屈一說?將軍忘了,那庄夫人的血書了嗎?”

叱雲躍軒將慕容芷凝的頭拉低,讓她的頭偎在懷裡:“相公最近經歷了太多的事,竟無睱顧及其他的事。幸虧娘子心思細膩,事事都替相公記着。明天,咱倆先悄悄去庄府一探。”

庄府大門上,貼着蓋了官印的封條。只

一年的時間,庄府已蕭瑟沒落成荒院。寫着庄府二字的牌匾,被人扔滿了稀泥,雜草從門縫裡長出,大門上的朱漆斑駁,銅環暗淡無光。

慕容芷凝看着眼前這一副破敗的景象,腦中突然閃現出昨晚的夢境。慕容芷凝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宅門,彷彿置身於另一個時空,她感慨萬千。

叱雲躍軒輕輕揭起封條,撬開門鎖,他牽着慕容芷凝的手,走進了庄府大門。採桑、羅思瑤牽着傻子,跟在後面。傻子異常興奮,左顧右盼:“這是……是我……我家”。慕容芷凝心疼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採桑你帶他在院子里四處遊玩一下,我和將軍去書房有重要的事。”

叱雲躍軒一腳踢開書房的門,立即逸起一陣粉塵,慕容芷凝用手捂住鼻子,走了進去。書房裡被搬得空落落的,只在地上散落着幾本閑書。靠牆的書櫃是嵌入牆體的設計,因此沒有被人搬動過,書架上已空無一物。

慕容芷凝似乎對書房並不陌生:“我相信我來過這裡,這裡的格局跟我昨晚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她走過去輕敲櫃壁,貼耳細細判斷。叱雲躍軒也走過來,在柜子四周的縫隙里摸索着。他摸到了一個金屬環,順手使勁一拉,整個書櫃“哐哐哐”地向前面移開,一個密室鐵門出現在書櫃後面。

慕容芷凝和叱雲躍軒分頭找了整個房間一遍,卻沒有找到開啟密室鐵門的機關。叱雲躍軒狠狠踢了鐵門一腳,門卻紋絲不動,好像很結實的樣子。

慕容芷凝的目光落在書房中間的地毯上,叱雲躍軒心領神會地走過去,揭開地毯。地毯下的木地板,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兩樣。叱雲躍軒用匕首一塊一塊地輕敲着,經過反覆的觀察判斷,叱雲躍軒用匕首撬開了其中一塊地板。地板下藏着個手閘,叱雲躍軒拉動手閘,密室門“轟隆隆”地響着,向旁邊移開。

密室里黑黢黢的,陰森得讓人害怕。叱雲躍軒走近往裡一看,密室是呈地下室的狀態,有石梯通往地下。叱雲躍軒拉着慕容芷凝退到了書房門口:“本將軍要去找個油燈或火把,裡面實在太黑了。”

慕容芷凝點着頭:“將軍請跟我來,凝兒知道廚房在哪裡,去找點油做火把。”叱雲躍軒點頭道:“地下室太黑,怕不安全,我去叫兩個侍衛來。”

兩個侍衛舉着火把走在前面,叱雲躍軒小心地牽着慕容芷凝的手,下到樓梯底下。地下室里別有洞天,叱雲躍軒將中間的兩個裝滿燈油的大銅盆點上,火光將地下室照得雪亮。

慕容芷凝驚叫了一聲,叱雲躍軒趕緊將她拉入懷中:“叫你別跟進來,你偏不聽,晚上又該做惡夢了。”地下室的左邊,是

一間像刑訓室的地牢,鐵柵門裡面,陳設着各種刑具,還吊掛著幾具屍體。屍體因時間久遠,只剩下骨架,屍體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腐敗了,但依稀可辨死者的身份。

慕容芷凝鼓起勇氣,往那幾具屍骨望去,其中一具屍骨,隱約可見是穿着丫鬟的衣服,她腰上掛的一個荷包,引起了慕容芷凝的注意:“凝兒好像記起了什麼事,那個荷包,凝兒見過。凝兒一見那荷包,就想起一個名字,采芍。”

叱雲躍軒摸了慕容芷凝頭一下,作為安撫:“有相公在,凝兒不怕。相公不懼鬼神,只怕凝兒夜裡又做噩夢。”

一個侍衛的聲音傳來:“啟稟叱雲大將軍,這裡發現一條地下通道。”叱雲躍軒快步走過去,幾人舉着火把,往地道深處走去。

地道深處,有幾間石頭砌成的房間,在火光的映照下,滿屋金燦燦的金錠耀得人眼花繚亂。叱雲躍軒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大貪官,聽說當初抄家時,抄出的財物就頂半個國庫。沒想到這裡還藏着這麼多財寶。”

叱雲躍軒初步清點了一下,除了一堆堆整整齊齊碼放好的金錠,還有成箱成箱的珠寶玉器,古玩字畫。慕容芷凝驚得合不攏嘴:“將軍會如何處置這些財物?”叱雲躍軒調皮地捏了她臉一把:“當然是據為己有,有了這筆銀錢,找個地方佔山為王,讓娘子當個逍遙的壓寨夫人。”

慕容芷凝嫌棄道:“誰要做你的壓寨夫人?”叱雲躍軒哈哈一笑:“昨晚還說願意做本大王的壓寨夫人,今天就想反悔?好了,這財物是華炎的,本將軍當然是要上報朝庭。不過,可以留下一小部份,建所託孤園,專門收養傻子那樣的,被家人棄之不顧的人,也算是替傻子積點陰德。”

慕容芷凝歡呼雀躍:“將軍的這個想法妙極,凝兒舉手贊成。”四人隨着通道往裡走,走到盡頭時,一道磚牆擋住了去路。

叱雲躍軒仔細觀察着磚牆:“本將軍敢打賭,這牆後還有秘密。不過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本將軍讓人守着院里,明天再來探尋。走吧,那傻子一定餓了,在外面吵着要吃飯呢。”

叱雲躍軒安排了一隊侍衛,在庄府院內值守。他將庄府門上的封條貼回原樣,帶着慕容芷凝及一行人回了將軍府。傻子一直絮絮叨叨地喊着餓,慕容芷凝看着叱雲躍軒一笑:“將軍果然是料事如神。”叱雲躍軒輕笑着,在她的桃腮上捏了一把。

議事廳里擺了兩桌飯菜,叱雲躍軒拉慕容芷凝坐下,又叫武思遠坐在他旁邊。其他的下人和侍衛,坐了另一桌。

慕容芷凝卻叫來採桑坐在她旁邊,傻子笑呵呵地想跟過來,被叱雲躍

軒瞪了一眼,嚇得縮了回去。羅思瑤笑着,幫他夾了一碗的菜。

慕容芷凝替採桑夾了菜:“採桑,你能替我想想,誰的名字叫采芍嗎?”採桑疑惑道:“公主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兩年前,庄誠買回來一個醜陋的小丫鬟,不僅丑,還是個啞巴。好像就是在公主進了庄府沒多久,那采芍以前沒事總是跑到咱倆房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想說啥?”

慕容芷凝輕蹙着蛾眉:“我想我今天在地下室見到的,就是她。”採桑一臉的驚訝:“她來庄府沒多久,就莫名地失蹤了,聽下人議論,是跟一個相好的偷偷私奔了。有一次我出門辦差事,遇到一個大戶人家的下人,在打聽他們家被拐走的小姐。我聽了那小姐的長相和特徵,回去細想了一下,竟跟采芍十分相似。”

叱雲躍軒抓住慕容芷凝的手:“凝兒快些吃飯,好奇心也要等吃完飯再滿足。”慕容芷凝討好地一笑:“順便問問,不影響。對了採桑,你記得那家人是做什麼的嗎?”採桑若有所思:“好像說是上京的大商戶,是做綢緞生意的,沈姓人家。”

慕容芷凝眼神一黯:“我好像又想起了一點什麼,有一次,那丫頭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裡寫了個沈字。她好像是想求我,能幫她找到家人。可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而她的家人,卻一直在尋找她。”

採桑吃驚道:“公主不是說在地下室見到她了么?”慕容芷虛凝神情憂傷:“已經是一具屍骨了,她腰上掛的荷包,讓我一下子想起了采芍這個名字。”採桑唏噓不已:“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以前總見她哭,又說不出話,難不成是被人割了去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