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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城縣衙里,空無一人,連昨天那個小吏都不見了。叱雲躍軒蹙着眉,正要轉身出去,有個醉熏熏的人,嘟嘟囔囔地闖了進來:“什麼鬼縣衙,連個鬼都沒有!昨天那死鬼還停在這裡,今天連個死鬼都……都沒了,呃……”他打了個酒嗝。

杜有田定睛一看:“咦,這不是昨天和將軍打架的那個大漢嗎?”石勇搖搖晃晃地站定:“原來是昨天賞我銀子的……小娘子,哦不,公子啊!公子來這鬼縣衙做什麼?”

叱雲躍軒見他醉熏熏的,不想理他,錯身想走出去。石勇一把拉住了叱雲躍軒的衣襟:“看在公子賞我銀子的份上,公子要找誰?我來幫公子找。”

杜有田上前推了石勇一把:“我家公子好心給你銀子喝酒,你還訛上了?你剛才說什麼?昨天停着的死鬼?你認得昨天停在這裡的死鬼?”

石勇一屁股坐在縣衙大院里的一個石墩子上:“嘿……那死鬼前幾天還跟我一起喝酒。真能吹牛,他說他是京城的王爺。呸,他是王爺,我還是王爺他爹呢!”

杜有田上前就抽了石勇一耳光:“就你這慫樣,還王爺他爹?你不僅犯了欺君之罪,還敢占我們將軍的便宜?”

石勇彈起身,就要打杜有田,叱雲躍軒一下將他的手反剪到身後。剛好縣衙小吏辦事回來,見狀,愣了一下:“這個醉鬼得罪叱雲將軍了?小人將他關到牢里去,等他醒了酒,由將軍發落。”

叱雲躍軒推了石勇一把:“關起來,等他醒酒了,帶來見本將軍。”小吏將石勇關到牢里,返回拱手道:“小人昨天忘了自我介紹,小人叫王樂正,是本地人氏,是縣老爺的管事。其實就是一個打雜的。縣老爺去鄰縣辦事去了,衙里就小人一人照應着。”

王樂正從屋裡抱出一個陶罐,遞給杜有田:“這是炎暻的骨灰,小人就將他交給將軍了。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小人好替將軍去辦。”

叱雲躍軒問道:“炎暻是不是有個小妾跟他一起被發配來這裡了?那婦人現在何處?”

王樂正道:“那婦人有些姿色,一來就被一個地頭蛇看上了,霸了去。這炎暻也沒表現出不快,這不,大家都罵他縮頭烏龜,他也不生氣。還說什麼自已姬妾成群,根本不在乎一個女人。最離譜的是,他還吹牛說,她的愛妻是商夏的公主,美絕天下。我們這裡的人,都說他有神經病。”

叱雲躍軒咬牙切齒,就要去搶炎暻的骨灰罐:“禽獸,死性不改,本將軍就不該替他收屍。本將軍這就撒了他的骨灰。”杜有田抱着罐子,後退了兩步:“唉呀將軍不要衝動,一說到公主你就生氣。他做他的青天白日夢去,公主不

一樣是將軍的愛妻嗎?”

王樂正摸着後腦:“小人說錯什麼話了嗎?”杜有田道:“沒你的事,那炎暻就會胡說八道,他覬覦的商夏公主,是我們叱雲將軍的夫人。”王樂正點着頭:“那他真的算是有來頭的,怪不得這麼狂妄。落魄至此,還從不缺銀子花。”

叱雲躍軒收斂了戾氣,問王樂正:“這炎暻平時都跟什麼人有來往頻繁?可有仇家?”王樂正呵呵一笑,道:“他雖然平時很狂妄,但他有錢,總請人喝酒,酒肉朋友倒是不少。就算搶了他的女人,他也毫不在乎,你說他這樣的人,誰會跟他有深仇大恨哪?就算有,也是一刀就結果了,誰還有那閑功夫,擄了他去,在他臉上刺字,應該是老仇家吧。”

從縣衙出來,叱雲躍軒和杜有田回了客棧,兩人吃了飯,將炎暻的骨灰罐安放好,就出了門。叱雲躍軒走在前面:“聽說那地頭蛇是個死囚犯,花重金買了條命,生性狡詐兇殘。等一會兒,你要機靈點,要學會見風使舵。”

杜有田焦急道:“將軍知道炎暻不是他殺的,為何還要去找他?這種窮凶極惡之人,將軍應該遠着點啊。要是不小心傷着將軍,怎麼辦?”

叱雲躍軒握着拳頭:“本將軍嫉惡如仇,豈容得了這種欺男霸女之人。再說,本將軍要將白霜解救出來,帶回上京作證。”

杜有田疾步上前,攔在了叱雲躍軒面前:“如此,在下更不能讓將軍去涉險了!將軍要剷除他,可以動用附近的駐軍,為何非得親自以身犯險?將軍身份高貴,恕末將不能放將軍前去。”

叱雲躍軒捶了杜有田肩上一拳:“本將軍知道你的忠心,你這是對本將軍沒有信心嗎?本將軍今日不打算鬧事的,就是去探探他口風。對了,等一會兒,你叫本將軍公子即可。”

兩人向西走了四里地,有四個手拿刀棍的人攔住了去路:“喂,瞎着眼就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前面是“竄天豹”富哥的地盤,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什麼事?”

杜有田上前遞上一錠銀子:“我家公子是鄰縣來的,我們是做點小生意的。有個叫炎暻的人,以前幫助過我家公子,借過我家公子一萬兩銀錢,我家公子現在生意有了起色,想感謝他的恩情,特意來找他歸還銀子。可一來卻找不到此人,聽說富哥在本地人脈極廣,就來向富哥打聽下他的下落。”

那群人聞言,放鬆了戒備,讓人去作了通報。不一會兒,就有嘍羅前來說道:“我們大當家的,有請兩位客人,請跟我來。”

那嘍羅在前面帶路,走過一片低矮的棚戶區,裡面是一排青磚瓦房。其中有一棟兩層樓的大

院落,看起來以前是個大戶人家的府邸。

嘍羅將叱雲躍軒和杜有田讓進院里,帶進了大廳。廳里靠最裡面,放了一張大案桌,案桌後有一把大椅子,椅子上鋪着一張虎皮。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從廳里的側室里走出來,霸氣地往虎皮椅上一坐:“你是來找炎暻的?真的是來找他還銀子的?”

叱雲躍軒一拱手:“正是,在下叫叱雲鏵,做糧食生意的,以前受過炎兄的恩,想找到他。請問富哥能幫我打聽到炎兄的下落嗎?”

竄天豹冷哼了一聲:“這涼城就沒有我竄天豹不認識的人,聽說那炎暻失蹤了幾日,我跟他還有點交情,公子不如將銀子放在我這裡,我來代公子還給他。”

叱雲躍軒低頭道:“這恐怕不合適吧?若見不到他本人,找到他的家眷也是可以的。富哥若幫我找到他,我另外還能酬謝富哥一筆銀子。”

竄天豹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這年頭,什麼人都有,就是沒有主動上門還銀子的人。你們什麼來頭?到我的地盤上想做什麼?”

叱雲躍軒拱手道:“富哥此言差矣!富哥雄霸一方,不就講究個義字嗎?別人當初幫了咱,咱現在有了起色,不說報恩吧,還人家銀子總是應該的。我就是來找炎兄還銀子的,富哥若幫不了我,我就找別人去。”

竄天豹手一揮:“你說的炎暻,人確實不好找,他整天遊手好閒的,經常一出去就十天半月的不回來。不過他的娘子,倒是在我的營地里,你把銀子留下,我替你還她。”

杜有田上前一步:“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誰也不會把這麼多銀子帶身上。我家公子出門時,將銀票放在了親戚家裡,想尋到恩公,才去取銀子還他的。”

竄天豹哈哈一笑:“這就簡單了,我陪公子在此喝茶,你去替他將銀子取來,不就行了?來人,上茶,我要款待叱雲公子。”

杜有田作輯道:“可以可以,只要富哥讓我們看一眼嫂夫人,確定她人在此,我這就替我家公子去取銀子。”

竄天豹極不耐煩地瞪了瞪眼,他滿臉橫肉的臉上,露着兇相:“真是麻煩,想看人可以,多加一萬兩。人在我手上,就得聽我的。那炎暻欠了我兩萬兩銀子,你替他還吧。”

叱雲躍軒優雅一笑:“富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見了嫂夫人,我就讓僕人去取銀子。”竄天豹跟身邊的嘍羅耳語了一陣,那嘍羅就出了大廳。

不一會兒,憔悴蒼白的白霜,被人帶了進來,她看了一眼叱雲躍軒:“聽說公子要還拙夫的銀兩?拙夫已出門數日,沒有音信。公子還是待他回來,親自將銀兩還給他吧。”

叱雲

躍軒躬身道:“嫂嫂就是炎兄的親人,將銀子交給嫂嫂,我很放心。請嫂嫂跟我去親戚家拿錢。”

白霜轉身對竄天豹說道:“大當家的,你看我這兄弟,一定要還我相公的銀子,您讓個人送我去拿吧。要不,我自已也不敢去啊。”

竄天豹眼珠轉了轉:“叱雲公子,既然你找到了嫂子,也答應將銀子還給她,那就讓你的僕人去取銀子吧。也免得讓你的嫂子奔波勞累。你可答應過我,兩萬兩的喲。她正好欠我兩萬兩銀子。”

叱雲躍軒點頭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炎兄為人仗義,我替他還銀子,也是應該的。我留在此,讓嫂嫂跟我僕人去取銀子。”

竄天豹猛然一拍桌子:“你騙三歲小孩呢?我說欠我兩萬兩銀子,你問都不問就承諾下來了?有點意思,看來我是要少了啊!”

叱雲躍軒哭喪着臉:“富哥啊,我是做小生意的,根本拿不出再多的銀子了。我是看在炎兄以前幫過我的面子上,才承諾幫他還債,你若是為難我,我卻是連一兩銀子都不肯拿出來了。我身上只有五十兩銀票,富哥你看着辦吧,反正我爛命一條。”

竄天豹一時難辨真偽,吼道:“那你最多能拿出多少來?”叱雲躍軒裝着害怕:“最多兩萬一千兩,多一兩,富哥你就要了我的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