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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聽御說完,蕾仍沉浸在故事裡,她從未想過史詩和書本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下藏着如此殘酷的符號和細節。

“後來呢?酒塞子和軟鼻子得救了么?篩子成功找到醫師了么?”縱使知道那已是五十多年前的故事,她依舊有些擔憂地問起了兩個受重傷等待醫治的戰友的命運。

“只有酒塞子活了下來。。。我再次恢復人類的意識時已經身處白焰城數百里外的一處林地中,身邊鋪滿了荒野怪物的屍體。等我順着畢妮河找到波奉他們的時候軟鼻子的屍體已經涼了,篩子帶回了醫師,但對軟鼻子來說還是晚了些。

我和剩下的人又在戰場上找到了被踩碎的五條命和奶酪的屍體,把他們一起埋在了附近最高的樹旁。在那之後我就離開了軍隊,只是偶爾藏在暗處看看老朋友們。”

蕾有些低落地道:“我很抱歉。。。”

御笑着搖了搖頭回道:“不用為他們悲傷,他們死得像真正的戰神,攜裹着榮耀,平等和勝利而死,起碼致死都沒有鬆開各自的武器,我想象不出一個戰士有更好的死法了。”

“其他人呢?活下來的其他人?”

“酒塞子斷了只手後死在了一次衝鋒中,其他人都活着看到了那場大決戰的勝利。油布,也就是森萊爾的老師,算是享了一段時間的福,後來為了保護白扣鎮而死;大舌頭在從軍隊出來後靠着那張碎嘴去做了說故事的詩人,現在不知道躲去哪了;硬雜碎去做了搗騰酒的商人,掙下了不小的產業,最後在家人的哭聲中去了英靈殿。至於篩子。。。。他反而是最奇怪的一個。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在我失去意識被怪物佔據身體後沖回的白焰城,但自那以後他似乎成了什麼大人物。先是從白焰城帶回了一個小隊的頂尖醫師,每一個都對他敬若神靈,然後他不知怎麼被福爾二世看中,從此住入了尼瑞克軍隊為指揮準備的帳篷里。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或許成了將軍之類的。”

一直沉默着的瓦特聽後說出了他的看法:“根據弗朗斯大師收藏的尼瑞克帝國近代戰爭史上所記錄的,你所描述的戰役和尼瑞克公曆一八二年的神跡戰爭極其相符。那本書上對於這場南方大陸人類歷史上格外重要戰役的描述卻十分簡略,似乎是由於尼瑞克統治者刻意隱瞞修改的原因,書里只對前半部分尼瑞克帝國的數次失利有着大篇幅記錄,到了尼瑞克帝國反敗而勝時則變成了短短几句話。

戰神使徒率其野獸援軍從天而降,征服者大帝及洛里斯親王將軍得以突出重圍,靈巧夾擊,以數倍兵力弱勢大勝辛拉瑞茲軍隊。

如果你的回憶沒有偏差,再加上人類獨有的聯想習性,有很大可能在你失去意識後引來了大量荒野怪物,怪物在混亂中擊潰了辛拉瑞茲軍隊,而被你稱作‘篩子’的新兵在穿過那些怪物和軍隊回到白焰城時被視作了所謂的‘戰神使徒’,也就解釋了他在前後的地位變化。”

御聽後愣了愣,偏頭想了想有些不在乎地道:“聽上去對他不錯,起碼不用親自拿劍上陣了,說實話他沒有什麼這方面的天賦。”

蕾好像想起了什麼,問御道:“你說篩子的原名叫什麼?”

“記不清楚了,安什麼尼之類的?”

“安桑傑尼?”

“沒錯,安桑傑尼,你認識他?”

蕾張着嘴巴驚道:“誰不認識神跡安桑傑尼?超脫在一切戰士之上的傳奇人物!費里諾的在世代言!他是篩子?那個發抖的新兵?”

“看來瓦特猜得是對的,篩子成了戰神的使徒。。。”御看着蕾驚訝的表情和那一連串與篩子形象完全不符的稱號,不禁有些想笑,那個只會發抖劍也不會握的小子竟成了什麼神跡。

“他可是五十年前的東西岸戰爭中最偉大也最神秘的英雄!沒人見過他出手,只知道他唯一一次出手就逆轉了尼瑞克帝國的頹勢,去找到任何一個吟唱詩人都會得到超過十幾個版本的神跡故事,有的說他一擊就擊潰了五萬大軍,有的說他在揮手間召下了戰神的武器,光是閃爍的光芒就灼燒了整個戰場!篩子是他?你確定你沒記錯?”

御抬起手笑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誇張那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記憶的正確性了,我記得的那個篩子可沒這麼大本事,他連擊倒一個人都困難。”

蕾神色激動,像是知道了什麼大秘密一樣低聲嘀咕着:“瞎了一隻右眼。。。五十三年前十八歲。。。。七十一歲。。。。有一個女兒。。。都對啊!”她忽然提高了聲音:“他可是我兒時以來的偶像之一!斧刃聯盟的締造者之一啊!就連第一屆斧刃聯盟的評委也是他!哦。。。。。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最大的錯誤裁定也出現在第一屆了。。。。”

“什麼錯誤裁定?和我說說。”御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但依舊有些忍不住笑意地問道。

蕾如數家珍地為御說明起來:“第一屆斧刃聯盟的總決賽中,對戰的是歷史首席第七位的灼日雄獅卡多爾和首席第九位戰艦索特,由於當時辛拉瑞茲公國剛被收納進帝國版圖,卡多爾身為勝利方尼瑞克帝國的士兵,索特則是被擊敗的亡國之人,那場比賽的火藥味也是有史以來最濃的一屆。

隨機抽選下決賽被放置在了涉水場地進行,索特被譽為戰艦就是因為他在涉水場地中的超凡表現,而卡多爾引以為豪的巨力在那樣的場地中會受到限制。就在大家都猜測索特會奪得第一屆斧刃聯盟冠軍的時候,卡多爾在先負一盤的開局後連勝兩局戰勝了索特。

在後來的裁定中辛拉瑞茲人和尼瑞克人又產生了衝突,原因是有人看見卡多爾先生在決鬥時往嘴裡含了水,並在最緊要的關頭朝索特先生的臉上吐水,這一行為導致了索特先生的視野被水糊住而落敗。多數人都認為這有失戰士的榮耀和公正平等決鬥的原則,在交給總裁決安桑傑尼先生裁定時,他堅持稱用一切手段取得勝利也是戰士的榮耀而將勝利判給了卡多爾。

你無法想象這五十多年來有多少人為這個裁定而在酒館裡撕扯滾打,甚至有學者專門為此出了書,《戰士的榮耀,勝利還是死亡》,《公正與口水》等等等等。”

御嘴角的笑意越聽越濃,終於哼笑着說道:“篩子只在戰場上待過一個煎熬又痛苦的夜晚,也不能怪他把用盡手段活下來當做戰士的榮耀。”

笑了一陣他才長嘆一聲,有些感慨地說道:“油布能在掉牙齒的年齡戰死,硬雜碎終於摸上了女人的手還有了一堆孩子,大舌頭終於可以說個痛快,就連篩子都成了神跡和傳奇。他們的結局可真不賴。。。。”

蕾杵着腮幫子抬頭看着火光閃爍中的樹葉,似乎仍在消化傳奇化為腐朽的消息,聽御這麼說她像是本能反應似地回了一句。

“我們也會有個完美的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