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當秉忠從鷹隼和黃雀口中確切地聽到羅有能,羅有才兩兄弟被捉一事,聞之木然而淚下。那襲奉池見張秉忠如此傷心,跨步上前來,對着秉忠安慰道,少將軍不用着急,我們可以將洪承疇與羅有才,羅永能二位將軍進行相互交換……。

“交換?雖然是一個好的主意,但是一個換倆,那秦良玉未必同意。”秉忠言道。“那可不一定,我聽說這洪承疇乃是福建總衛的三公子,特地送來邊軍歷練的。據說是文武雙全,很受朝局中人的器重。我等要將其好生對待,說不定還可以有所作用。”

秉忠剛要搭話,只聽見帳外校來報:明軍秦良玉在營前叫陣,點名要單挑少將軍。秉忠一聽此話心裡頓時高興起來,心想我這裡還沒開審,你那兒都開始着急了。看這樣子,洪承疇洪三公子還真是值幾個錢兒,挺重要似的。於是吩咐那校在營前高掛免戰牌,迴避他幾日再看效果。一面吩咐襲奉池派人進城了解敵情,一面叫親隨提出洪承疇,自己要親自審問一番。

校將洪承疇重新提到大帳內時,只見他傲氣全無,耷拉着個腦袋,雙手反剪而至。張秉忠連忙走下帥椅,兩步並作一步走,走上前來雙手解開洪承疇身上捆綁的繩索。嘴裡還嘟咕的說道:洪三公子委屈了!委屈了!那洪承疇以為是張秉忠在調侃於他,他哪裡知道秉忠心確實十分誠摯。因為張秉忠心裡想着自家兩位兄弟處境還不知道如何,所以勢必要以禮相待,以理服人;才可換來兄弟們的安危。

自打這以後,秉忠是一日三餐不離洪承疇左右,興緻來時,與他論論兵法,談談射技。無興緻時,也是帶他在營中轉轉。偶爾也會遇見秦良玉營前叫陣,便帶着他在射垛之上偷偷觀察這重慶總兵帶兵的樣子點評一、二。總之就是不露面,讓那秦良玉干著急,騎着馬,圍着營門團團轉。

過了七八日,出去的探馬回來報告打探得來的消息,襲奉池一得到諜報就馬上向秉忠彙報。原來那羅有才、羅有能兩兄弟在重慶總兵那兒過得和洪承疇一樣也是美滋滋的,據說是與秦良玉相互之間還稱兄道弟。只不過就是,不是在捉降洪承疇之後的事情,而是兩人被抓之後的第二天就開始了這種類似親密的稱呼。秉忠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的抓了抓腦殼說道:莫非真是娘娘腔!這突兀的一句話,讓襲奉池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待襲奉池將重慶守備的情況講得一清二楚之後,秉忠突然言道:奉池,以我的口吻給兩兄弟送封信進去,探探虛實;然後再將換將的意圖寫於他們看,看他們作何打算?襲奉池點點頭稱是。

得知兩兄弟也沒事兒,秉忠對待洪承疇越發禮遇有加。隨着關係的活絡,事不宜遲,秉忠將換將的意圖淺淺的與洪承疇說了說。哪知道這洪承疇居然滿臉籌措的樣子,讓他感到頗有為難,看這樣子是不打算回去了。看着洪承疇這樣的表現,秉忠心中頗有後悔,是不是現如今的表演有些過了,讓他有些依賴。

不日,有才兄弟的信件到來。秉忠從大黃雀手中得來信件,打開一看。果不其然,這秦良玉果真是當年書院里的同窗。如此尷尬的境地亦讓秉忠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難怪那秦良玉每次叫陣時都要點着張秉忠的名號。早知道如此,就何必躲着不見。信中還說,這秦良玉甚是想念六哥。為防有詐,秉忠將此信遞於襲奉池,讓他再斟酌、斟酌,以免中計。

當下那秦良玉又來營前叫陣,秉忠心想:怎的,來得如此這麼的巧?自己醞釀了一下,隨即提筆寫上一張便條,帶着自己那張攬月弓走了出去。走上營轅射垛之上依然不曾露面,拉弓搭箭朝着秦良玉的馬鞍子就是一箭。噗!的一下正中馬鞍後背,嚇得那秦良玉連人帶馬一跳。秦良玉轉身一看,原來是一把利箭射在馬鞍上,心想如若稍許有點偏差勢必將屁股戳個大洞,無論是這馬兒還是自己,都要遭此大罪。這可惡的張秉忠,待到下次見面時,一定將這一箭還回來。

秦良玉轉身拔下箭簇,發現箭桿上綁着一張紙條。順手摘下紙條拔馬而回,嘴裡還大聲叫嚷着明日再會等話兒。

走到自己的城門裡,行至無人之處,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着:娘子!當下可安好?六哥字。當秦良玉看到這行字時,滿臉羞得通紅。所幸左右無人,要不然還以為咱們主將受了什麼刺激?得了什麼重病!秦良玉趕緊把紙條揣在懷裡,不動聲色的回到自己帳內休息。

還未完全調整好,只見有才、有能兩兄弟匆匆忙忙從帳外迎面走來。待兩兄弟走近之時輕聲問道:良子,看見六哥沒?只見秦良玉些許搖了搖頭說道:人沒看見,卻挨了一箭。

啊?傷着沒?傷哪兒啊?兩人不約而同的問道。只見秦良玉笑了笑說:箭法極差沒射中。由此一句話,兩人方得安下心來,兄弟三人便在帳中吃茶飲酒。可秦良玉表面上看去很是光鮮,但這內心裡卻是忐忑不安。同時也在想如何六哥搭上話呢?

一如即往的營前叫陣,可這次不同與往常。吱吱呀呀的營門大開,從裡面走出一隊人馬,兩相分開。張秉忠騎着大憨子肩上搭着鳳影,悠哉悠哉的從裡面走出。兩人陣前一打照面,相互看着對方,滿眼都是情意,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一般。只見張秉忠一挑眉毛言道:看那秦良玉,與我對決三百來招。一聲叫喚,終於把那秦良玉提醒過來,連忙佯裝應和着。兩人邊打邊逃,可着勁的往那山裡奔去。大約是看着後面的親隨不再追上時,兩人不約而同的來到一處山坡之上。秉忠率先下馬,上手拉着秦良玉的御馬韁繩言道:良子,最近可好?

抵不住六哥的輕言問候,秦良玉滿眼噙着淚水,咬着牙努力的硬是不讓它流出。於是翻身下馬,對着六哥雙手抱拳言道:六哥,可好!秉忠不明白秦良玉為何如此激動,也未深究。自己的心中彷彿有很多話要說與秦良玉聽,這一時間卻說不出來一句。兩人只得默默的站在一起,看着遠處的山林。過了許久,秦良玉才主動開口,與張秉忠一起商量當下眼前之事。兩人合計了半晌,決定找一黃道吉日進行陣前換將。話也沒有多說,畢竟是陣前交戰。兩人都是聰明之人,無需多言。此時二人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同時騎上戰馬,往陣前跑去。沿途之上,張秉忠簡單述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歷,以免他心生誤會。秦良玉只是默默的點着頭,心裡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幾番假斗之後,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營中。有才兩兄弟糾纏着秦良玉,問他六哥可曾安好。秦良玉點點頭,告訴他們,六哥挺好的,和往常一樣。至於自己的複雜心情,也沒有多說。獨自一人回到自己閣樓之上,住在窗檯旁邊,冷冷的看着遠方,一動也不動。

有才、有能以為秦良玉遇見什麼煩心的事兒,倒是很識趣的散去退下。可這秦良玉一時懊惱,一時興奮,一時後悔,多半自己也說不清楚。心煩之時,放下戰盔戰甲,獨此一人,來到鏡前,畫眉描唇。心裡卻想:自己當年若是女子呈現在六哥面前該多好,可若真是女子形象,只怕連這閨房的門都出不了。想着還是因為父親的寵愛,太過溺愛自己,才將自己一步步打造成為重慶總兵的形象。唉!真是擾人清靜啊!

張秉忠到沒有閑着,一回到營帳里,便於洪承疇談及今日在陣前商議之事。可這洪承疇一百個不願意,這倒是秉忠所料未及。也不知道他為何念及造反軍里的哪裡有好處,秉忠還特意與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談及造反的後果,自古以來沒得善終。說到了最深處,洪承疇只好點點頭說容他再想想。

張秉忠感到一時納悶不解,便找來襲奉池商量。等到襲奉池來到身旁,秉忠將換將的意圖和洪承疇的表現一併講與他聽。哪知道剛一說完,襲奉池居然得意的笑了起來。秉忠連忙問他為何發笑?襲奉池言道:那日,少將軍一瓢糞水收大將,何等威風。可這洪承疇天生是一個儒將,見不得這污穢之事。當在偏帳沐浴更衣時,由於好奇心作祟,我便偷偷跟去瞧了一下,發現此人肩胛反生,天生反骨之相。今日他有如此表現,是天性使然,少將軍切不可多疑。若在平日里,沒有換將的條件,我當會勸住少將軍,殺之以滅後快。如今能將他這一叛將,換回兩位兄弟,或多或少還是值得的。

秉忠聽到這裡方才醒悟,於是趕緊叮囑襲奉池,此事不易宣揚,留下案底,以備後用。襲奉池當下點頭稱善,心中卻暗自佩服少將軍臨事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