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法庭上最後一錘落下,蘇楊的心終於安了下來。
陪她來的那個顧家人走過來把她的外套遞給她,“顧小姐mìshūcháng已經過來了。”
蘇楊點點頭,走上前去與身旁的秘書握手。
律師也是顧家請的,他把判決書輕輕交給蘇楊,“顧小姐,案子已經結束了,節哀順變。”
蘇楊掃了眼判決書上死刑的字眼,心裡舒了一口氣,空落落的有些難過。
“謝謝你,柏律師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柏律師笑了一下,“顧小姐太客氣了,我與令兄是多年好友,這點事不算什麼。”
蘇楊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柏律師又客氣了幾句便告辭了。
蘇楊目送他出去,自己又最後看了一遍這個法庭,手裡的判決書輕輕顫動了一下。
‘爸爸媽媽放心吧,害死你們的兇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走出法庭,顧彥霖已經來接她了。
“戴好帽子,雪又大了。”
“恩。”蘇楊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轉眼已是深冬,那場噩夢終於以這樣的方式劃傷了句點。
“我想去看看爸媽。”
顧彥霖點點頭,章家父母養育小妹二十載,全盡心力,他們一直是感激的,而今兇手因故意謀殺嘴被判了死刑,想必他們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他伸手把蘇楊衣服上的帽子扣好,“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在這兒站着別動。”
“好,路滑,你小心。”
近半年的時間,蘇楊已經習慣了這個顧家人的存在,這是她的哥哥,血脈至親的哥哥。
顧彥霖拍拍她的頭,便先去取車了。蘇楊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嘆了口氣。
終究是留不住的,有些人沒了就是沒了,有何痕迹說掩蓋也就掩蓋了。
窗外的風雪未停,隔着玻璃,蘇楊能看見劇烈搖擺的樹頭,她想外面肯定是冷極了,可是這個城市裡,那個對她噓寒問暖的人已經不在了。
顧彥霖這次是來接蘇楊回北城顧家的,顧老爺子已經催了了很多次了。
不過聽顧彥鴻先前說那個據說是家的地方,有些人已經躍躍欲試了。
蘇楊還沉浸在回顧家的苦悶中,肩膀上就被人從後面重重的拍了一下。
“嗨,哥們兒最近忙什麼呢?”
蘇楊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許謙澤。
眼前的少年梳了個中分頭,大眼睛裡,摻着久別重逢的喜悅,只是這個場合這個時間,不適宜表現出來。
蘇楊看着還是那麼不着調的朋友,心中倏的一暖。
“怎麼在這兒?”
許謙澤走到她的前面,一伸手勾住蘇楊的肩膀,“當然是來看你,怎麼想我沒?”
蘇楊伸手把把他發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掉,“滾蛋,小心我告訴綺微。”
“你以為小爺我怕她啊!”許謙澤哼唧一聲,還是把手拿了下來。
蘇楊癟嘴,你不怕她還能怕誰!“你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許謙澤對綺微的感情,誰都知道,除了綺微。
“什麼怎麼樣,小爺和這毒婦能怎麼樣,那蠢蛋真是蠢死了。”提起杜綺微,許謙澤一臉的嫌棄。
蘇楊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你還沒拿下。”
許謙澤哼唧一聲,不在說話。
蘇楊拍拍他的肩膀,“壯士你還是不夠勇敢啊。”
這次輪到許謙澤把蘇楊的手給甩下來了,“丫的,小爺勇敢有什麼用,那蠢蛋死腦筋就喜歡人家顧辰斯我有什麼辦法。”然後惡狠狠的瞪了蘇楊一眼。
蘇楊彎眉笑,“我怎麼聽說她早就和辰斯講清楚了,而且好像人顧辰斯早就和別人好上了。”
“那顧辰斯可算是脫離苦海了。”許謙澤說完才意識到了什麼,“什麼?你說他倆講清楚了?那蠢蛋不糾纏辰斯了?”
“嗯哼~”
“我去,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爺?”
蘇楊翻了個白眼,“挺久了,應該半年多了吧。”
“嗷嗚~那你還不告訴爺,白把你當好朋友了。”
蘇楊把扒在她脖子里的人推開,“小心你的鼻涕,要噁心死了。”
“戚~虧你還是我兄弟呢,來撕衣服把。”
“啥玩意?”蘇楊被他一頓胡攪蠻纏,原來的心思早不知飛哪去了。
“割袍斷義!”
“蘇蘇。”顧彥霖把車開到了蘇楊跟前停了下來,眼皮一耷便把許謙澤掃描了一遍。
“哥。”然後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了許謙澤,“這是許謙澤,我朋友。”
“你好,”顧彥霖點點頭,然後對着蘇楊到,“上車吧,怪冷的。”
蘇楊挑眉,和許謙澤告別,“拜了,後會無期。”
“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我又不是阿揚那智障。”
蘇楊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上了車。
看着駛遠的車子,許謙澤收斂了嬉皮笑臉,從羽絨服里掏出手機播了個電話,“哥們,我覺得你沒戲了。”
那邊的人沉默了一下問,“案子結的順利么?”
“順利,你搜羅了那麼多罪證能不順利么?”
“順利就好。”
“爺剛剛替你見了她一面。”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問,“她還好么?”他聲音很低,許謙澤猜不透他的意思。
“挺好的,就是挺瘦的,頭髮挺長的。”
“那就好。”
“我怎麼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和新聞聯播里總冒頭的那個顧mìshūcháng成了遠方親戚。”
“稀奇么?你不知道的那麼多。”
許謙澤癟癟嘴,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韓某人,爺替你鞍前馬後任勞任怨,你對得起爺么,昂!”
“你鬼上身啊,抽你大爺的風。”韓暘把手裡的煙頭掐滅,然後把桌子上文件扔進垃圾桶里。
“杜綺微和顧辰斯分手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倆在一起過嗎。”
許謙澤語塞。
“再說了你不是要不喜歡她嗎!”
許謙澤。。。。
顧彥霖從餘光里偷偷瞧了一眼蘇楊,她正盯着外面的雪在發獃。
她的所有事,顧家人都知道,當然也包括她和荀家小外孫的事。
那個姓韓的年輕人,他上次也是見過的,看起來頗冷淡頗鋒利,不像陸家那小子是個溫和的謙遜君子。
“在想什麼?”顧彥霖把車裡的播放器打開,裡面正在放舒伯特的小夜曲。
“沒什麼,還有多久?”
“還有一段路你先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fǎyuàn距離埋葬章家父母的墓地隔了大半個城。
“等會兒吧,我睡不着。”
“你喜歡陸容肅嗎?”
顧彥霖突然問,蘇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半晌方道,“會的。”
顧彥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很想問一句荀家小外孫吶,可是單看她的臉色便已經瞭然了。
到墓地時剛好正午12點,蘇楊把墓碑上的路葉塵土用手輕輕的拂去然後又把先前準備的鮮花擺上。
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半晌顧彥霖才聽到她輕輕叫了句“媽媽。”然後就看着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他走過去遞給她一塊手帕,然後鞠了個躬,走到了別處。
蘇楊就坐在那墓碑前掉眼淚,起初是三兩個的往下落,過了不一會兒就轉變成了嚎啕大哭。
顧彥霖聽見哭聲,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又轉了過身去。
許久蘇楊哭累了,開始絮絮叨叨的對着墓碑上的人說。
顧彥霖隔得遠聽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聽見她提到了一些學校的瑣事,還有章家小妹可以下地的消息。
等到了暮色時分,蘇楊才擦了擦眼淚起身跟着顧彥霖坐上了去北城的車子。
她說,“哥,你們家的小老太太很壞是嗎?”
顧彥霖沒有否認。
她又說,“那人一向很聽她的話是嗎?”
顧彥霖知道她說的是今天法庭上被告席上的人。
“沒關係,哥哥會處理的。”
蘇楊沒接他的話,“天要黑了,咱們要快走了。”
顧彥霖看她歪着頭閉上了眼,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