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利避害，人之常性也。

蘇楊如今膽敢挑釁燕家這條毒蛇，一是因為身後又顧家，另一個原因便是這條毒舌已經咬了她，看碟下菜在這個圈裡尤為突出，若她不動聲色，那其他蚊蟲螞蟻往後啃起她來就更會無所顧忌，而且她隱隱覺得燕家似乎早就瞄上了她。

“我聽肅肅說你們要去香港讀研？”燕雪亭對她笑了一下，明知故問道，“怎麼樣學校和住的都安排好了嗎？”

蘇楊抬頭，看到她塗的鮮紅的指甲，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這是打感情牌，還是要要挾自己，蘇楊心知肚明，“還沒想好，先前是那樣打算的，但爺爺他們不太放心，所以……”

“是啊，計劃趕不上變化。”燕雪亭翹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瞧了眼在場的眾人，“我原本聽肅肅說你要接章家小妹來北城，我和庭莫知道她腿腳不太方便，就幫了你一把……”

蘇楊耳朵嗡的一聲，後面什麼話都聽不清了，腦子裡飛快的閃現着，父母去時那張灰白的臉。顧三眼見她要哭，趕緊瞪了燕雪亭一眼，插話道，“雪亭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燕雪亭看了一眼落地鍾，“幾點了，顧爺爺還沒下來。”

顧三摁住蘇楊的手，“想不到，雪亭姐姐想的這麼周到。”

燕雪亭揚眉一笑，“多謝誇獎，你知道的，庭莫比你好客。”

燕庭莫心裡疑惑，自己這個便宜姐姐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總給自己拉仇恨。

蘇楊抓着顧三的手，心裡早就慌成了一團亂麻，她微微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去看看爺爺。”

燕雪亭莞爾一笑，“老人家上了年紀都覺淺，這會兒是該醒了。”

蘇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樓，又是怎麼到了顧老爺子面前，她只覺得眼前一陣星子略過，便昏了過去。

夢中渾渾噩噩，一會是在父母在監護室外，一會是林市派出所的刑偵室，一會是韓恣揚惡狠狠的讓她滾，一會又是那些發狂的非洲大象。

等到她在睜開眼睛的時候，致靜已經在她的窗前，她不知道燕顧兩家如何擺平的此事，只是她看着致靜的時候眼睛酸澀的厲害，牙齒也一直在打顫。

致靜握着她的手一句話也沒說，很快蘇楊又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京聞坐在她的床頭看報，聽見她要水趕緊給她倒上遞給她。

“不燒了，”京聞探了探她的額頭，“怎麼樣，頭疼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蘇楊動了動嘴唇，只覺嗓子像撕裂開一樣，說不出半句話來。

京聞見此，趕緊又遞給她一杯水，“阿靜已經睡下了，你先別著急明早再過去看她，你發燒了，四十多度可把媽媽嚇壞了。”

她輕柔的給她解釋，“你那天在大橋上吹了冷風，又在派出所凍了半天，她們幾個混小子也不知道讓你吃點葯預防着。”

蘇楊做起身子來喝了口水，京聞給她墊了墊靠背，細細的與她她說，“這兩天阿暘和延年都來看你了，你沒醒我就把他們打發回去了，那盆秋海棠是阿暘送的。”

“嗯，知道了。”蘇楊看着這個黑眼圈很重的女人，喉嚨哽了哽，費力的扯出一句喑啞的話，“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在睡會。”

“好，把這杯喝了再睡，加了蜂蜜，潤嗓子。”京聞細細的囑咐她，蘇楊點頭應了，她才起身推門出去。

蘇楊望着窗邊的秋海棠出了會神，相思，秋海棠相思草，這是以前自己告訴他的。

蘇楊躺下來閉了閉眼，實在睡不着，摸起手機來給韓暘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很快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我。”蘇楊想了想還是啞着嗓子補充了一句，“顧蘇蘇。”

韓暘坐起身子來，按了按眉心，“醒了？”

“醒了。”蘇楊本來就是鬼使神差的打得電話，現在接通了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半晌，她聽見自己問，“你還愛我嗎？”問完她就後悔了，怎麼說這種蠢話。

韓暘沒有答，蘇楊呵呵笑了兩聲，“我聽說男人會記得傷他最深的那個女人。”她有點尷尬，又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

“你想說什麼？”韓暘試探着問。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真的不甘心我當年甩了你，還是僅僅只是還愛着我。”蘇楊狠了狠心，張口問道。

“你想做什麼？”韓暘摸不清她的意思，心下焦躁，他看了眼表，走下床、推開窗子，凌晨兩點，她不睡覺幹什麼呢。

“我和陸容肅分手了。”蘇楊道，一年多前就分了。

“這樣啊。”韓暘沉吟了一下，聲音沙沙的，先前的一點喜悅徹底涼透了，“你是想和我和好？”

蘇楊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然後用我刺激他嗎？”韓暘吸了一口外面的冷氣，悶悶道，“告訴你想都不要想，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是愛你，但是也並非非你不可。”

蘇楊剛要反駁，電話那邊已經沒有聲音了，她泄氣一般的蒙上被子，半晌又探出頭來把杯子里的水喝了個乾淨。

就說是自己燒糊塗了嗎，幹嘛給他打電話，自取其辱！真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