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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公子雖不信命理之說,但風水之學倒是略有涉獵,六十人有十九人住這又真挑起了他的好心。

他此番定要住在這裡一窺究竟,於是便放任書童前逞威。

事實,整個小鎮一家河洛客棧。

亦因此龍秀聽老闆所言倒覺得實屬平常,南面三州及州南部的學子十之有九都要路經此鎮。

這位公子一行還有一個車夫兩名侍衛,都是家裡派來的人。

“你們一群粗人用不着那麼多房間了,讓兩間客房出來,錢我們出雙倍,算是請你們。”

書童心算不差,擠一擠兩間客房應該也夠。他不信對方敢動手,有學宮這頭大老虎在後頭。

他們這行人是有豫州菡萏書院出具的路引和標記的,到了學宮才會被收回。

這是源於大瀚時期的制度了,學宮以前是大瀚太學,背後正是聖地流書天闕。

而且別以為讀書人不會打人,尤其學宮的讀書人,他們質彬彬而又武藝高強,得廟堂入得江湖。

因此,三山五嶽牛鬼蛇神,都給他們面子不生事。

久而久之,江湖像威遠鏢局這樣走鏢混兩口飯的小蝦米碰到這些學子也都會多作忍讓。

本來穆熙鳳也打算讓出一間客房給對方入住,豈料這個小廝真的太過無禮。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炸毛,蝴蝶君已經跳出來了。

不能住單間還要面對大魔王,蝴蝶早很不開心。

鬱悶之際還碰只跳蚤在蹦躂,不給他一巴掌都是蝴蝶看在大魔王的份。

“什麼粗人?本君除了那裡粗,哪裡都不粗。好吧,我知道你們那裡也不粗。但我們也有讀書人。龍秀!”

龍秀當然不理他,大家都裝作不認識此人。只有許小松聽不懂他前面的方言,只懂後面兩句。

於是許小松輕輕一送,在人群之以無形之手擠開一條通道,器宇軒昂的龍秀便閃亮登場。

“他?!”書童怎麼看對方都不過是一個鄉下窮小子,跟自己沒什麼兩樣,“他如何能與我家公子相?”

“你家公子是西南第一才子是吧?!”出自蝴蝶君之口,揶揄譏笑嘲諷之味自是很濃。

然後他不待對方開口便接着道:“我們龍秀沒那麼大名氣,河洛客棧第一才子。”

站在後頭的那位公子聞言眼眉一跳,這個蒙面人不知真傻還是假懵。

不說那十九位榜首,說這位公子若是住下,豈不是說對方也凌駕於他之。

“好啦,閑話說了那麼多,到此為止吧。我還要到澡堂泡一泡。不讓過他,難道他能將你扔出去?”

呵呵,許小松一錘定音,跳樑小丑隨意,大家各行其是。

“是是是,來啦。龍小秀,走啦。別發獃。想跟你師弟說話,以後機會多的是。學宮也不大。”

蝴蝶君拉龍秀走,留下那位公子在那一張臉鍋底一般黑。

“你……”很經典,吐出一個字後,脖子青筋現都沒下。

正如許小松說的,我不讓,難道你咬我吃。憑你還是你身後的他和他?那點武功真不夠。

其實那兩個侍衛的單挑能將所有鏢師鏢頭都打一遍,但人家明顯不會跟你單挑啊。

河洛客棧的老闆看着許小松的背影,覺得這個年輕人頗有意思。

一夜寂寥,星月輪輝,接着便又是一個日出東方的早晨。

最後,那位西南第一才子便在馬車睡了一宿。感冒不至於,腰酸腿軟脖子疼倒是少不了。

許小鬆起來後又指點指點了穆熙鳳的雙刀才與威遠鏢局他們一行人告別。

你有你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小松小秀小蝴蝶雇了輛馬車,目標下一城。

才子沒有離去,時間還有空餘,此處離學宮已是不遠。他選擇住一晚河洛客棧,想要看個清。

只是他研究了半晌,沒看出門道,僅覺得這裡的房間真心小。

日子距離那天話別又過了三天,城池亦換了幾座,許小松三人來到一座巨城。

這裡沒有青樓紅樓,有的只是一個個院子,這裡不是洛城,而是安城。

當年紅樓沒立在此處,是個大瀚皇朝一個面子。

曾經這裡是大瀚兩千多年的都城安京,曾經安京是天下第一巨城,如今依舊是天下第二。

運河馳道四通八達,甚至城內依舊有運河連通直達。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別說龍秀,許小松也是首見。潯陽與之,不過僅是一角。

學宮並不在此處,他們來此只是為了暫歇。而且這裡也有報名處。

七天之後才是開考之日,不過提前三天會截止報名。

東聖閣七天七金不便宜,但來這裡最省事,很多客棧都沒了位置。

遊了一圈不見歐陽山,小松有點失落,吃起州特產刀削麵都沒了以往的味道。

樓內響起議論聲,說的原來是這幾天眾學子的風流事。

“昨天的詩歌會,蘇學子獨領fēng騷,三首妙詩皆若天成。其餘人都望塵莫及啊。”

“詩歌小道矣,又不考。”

“至少他的韻律應該不差。大前天的箭術拼也很精彩。那章添霖三箭連珠,技藝超凡。”

“人倒是生得還算壯實,不過都十八歲了,再不成都不用來。”

“他也是頭次參考,不少人亦是十六七歲才來考嘛。畢竟,要達到優,並不容易。”

“你說的也對,只有那些高門大戶才會十四歲送孩子來。想當年姐姐我考足六年。”

這是一對新婚夫婦,明顯這夫君很愛他娘子。往事不堪回首卻時常回望。

那邊又有兩位年紀頗大,怕且五十有幾的老翁,交談道:

“前天的棋會,這些少年郎真了不得。”

“沒錯,人家說拳怕少壯,我說棋藝也是少年英雄狂。那個管笠才十六,棋路我已經看不懂。”

“呵,他是厲害。他的對手那位小姑娘也厲害。但這是對我們這些不懂武功的常人而已。”

“也對,像南北棋王那樣的先天巔峰強者,照樣眼清目明思路開闊。那小姑娘是叫白毅吧。”

或者有人不明,棋藝考的是算法啊。各式各樣的道切磋都有人談及,是沒有策論。

許小松望向龍秀,他相信龍秀多少也能聽到點,雖沒真氣輔助,但一樣是血氣充盈。

他不是問龍秀為何沒有策論,而是問:“你不來早幾天,參與一下這些會?”

蝴蝶君也好,他這幾天有些鬱悶,沒想到他蒙起面來,竟然有那麼多人誤認他是女子。

哥不是男扮女裝,哥哪裡秀氣了,所以他面依舊有些青紫但也下了綉巾不再遮掩。

再說哥是媳婦,哥打人了。許哥你答應嗎?

龍秀氣定神閑地答:“一來,這裡物貴,能省則省,父親母親賺錢不易。二來,我既自知,何須他求。”

蝴蝶君心點了個贊,囂張,有哥風範。

龍秀知道自己的六藝造詣定能考,何須還要通過向世人展示來尋求信心慰藉。

龍鱗風采自有現世之時。

三人吃過之後,尋到報名考學宮的地點,要報名。

“小兄弟你可有學院的舉薦路引?”

“無。”

“那你可曾在哪家學院讀過?”

“不曾。”

“你竟然是自學的?!”

“正是。”

“哦?!夠自信。小兄弟,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來自何處,今年多大?”

“姓龍名秀。來自州,穎南郡,飛鳳鎮,三溪村。今年十四。”

許小松和蝴蝶君此時才知道這個安之若泰滿是自信的少年竟然是自學成才的啊。

“根據規定,我需要略為考校一下你,才能簽發報考書過你。”

因為學宮考核收生都是免費的,所以避免不學無術之徒前來浪費資源,需要有舉薦或考校。

以前學宮的費用自然是由大瀚皇朝支付,太學生是皇朝的官員。

如今則靠各位學生自願捐贈。六十多年內,學業有成者不知凡幾,所捐贈的財富亦不在少數。

“請。”這規矩龍秀亦是知道的,那看對方考些什麼。

“如人力同,地有四百八十畝,八人耕之十二日完,今用六人耕之,幾日完?”

“十六日。”龍秀幾乎是話音沒已經說出答案來。蝴蝶君心想難道這小子以前做過此題?

那位先生也有點驚訝,看來不是巧合是特別才思敏捷之輩。於是,便又作了一題。

這一次,他是書於紙。他一邊書寫一邊說:“紙筆墨借於你,你將答案寫下。”

“好。”

少頃,那位先生將紙遞了過來。龍秀接過一看,只見面寫着:

“雞兔同籠不知數,三十六頭籠露。

數清腳共五十雙,各有多少雞和兔?”

龍秀明眸閉合,思考了數個呼吸,然後張目執筆寫下答案。

三人只見他持筆極穩,蘸墨之後筆走龍蛇寫下了一行蜿蜒而生角,蒼勁帶力的大字。

“若雞兔康健無殘缺,則有雞二十二,兔有十四。”

那位先生看後微微一笑接着道:“你通過我的考校了,希望你能通過學宮的考核。稍等。”

“勞煩先生。”

那位先生要寫書,在“龍秀,十四歲”下面,他寫了一段短評:“守禮,字佳,心思慎密而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