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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一酸,剛剛收斂的淚又經不住滾落,半響,只說出了一個字:“姐。”

“呵呵,我就知道,騙得了天下人,也,騙不了你。”頓了頓,黑衣‘女’人繼續向前走着,那步子有些沉重,卻,掩不住她的輕鬆:“我知道你找我為了何事。輪轉三界,逆天而為,我做。”頓了頓,眼底划過一絲悲傷。她金若怡,還是逃不過那一句判詞嗎?

“萱兒,回去好好陪陪清舒吧。明日輪轉三界,我會把清舒送回她的世界。至於那章雨沐……便讓她永遠留在這裡好了。”

“姐……”你的身體,現在可以嗎?

卻是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一句:“回去吧。我累了。”

抬眸,紫萱看到了黑衣‘女’人身上那濃厚的疲憊的氣息。她……舊傷未好,又耗費元氣救走北傑霄,現在,又在用妖元為他療傷嗎?她,為什麼就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呢?

“姐姐,為什麼要救他?”紫萱知道這句話多少有些過分,但,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只是微微一笑,勾起那隱藏在面紗之下的嘴角,黑衣的‘女’人,再也配不上“金若怡”那三個‘艷’冠天下的名字。

“姐,過去的就過去了,背負着,很累。”頓了頓,紫萱鼓起勇氣,認真的凝視着那對寫滿了滄桑與疲乏的血眸:“姐姐,北傑霄和你之前發生過什麼,我不想問。我想說,他已經那麼對你了,那麼對我和澤軒,他……”

“你們都不懂他。”頓了頓,黑衣‘女’人走回‘床’邊,看着北傑霄蒼白的臉‘色’,她的眼底,不知是憂傷還是無奈:“都是我的錯,他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恨,就恨我吧。你大可放心,敖澤軒,我會完好無損的給你還回來。我只一個要求,讓傑霄安好。”

心底一疼,紫萱忍不住上前一步,扯住金若怡的黑‘色’衣袖。這樣的金若怡,她不熟悉,她感覺……是那麼的陌生。那個或冷傲或妖‘艷’的若怡姐姐,如今變成了這樣的死寂的黑衣‘女’人,她不習慣。

“萱兒,這個世界上,寵我的,最後都離開了。只有他,這麼多年,我以為他已忘了我,可是,他一直都在。”嘴角揚起笑容,黑衣‘女’人沒有摘下面紗,那對血紅的眸子滴出幾滴血紅的淚水,划過黑紗,路過黑衣,最終落在‘床’上。

可是……北傑霄是怎麼寵她的?

紫萱不知道,她只看到了他是怎樣的傷害她的若怡姐姐,她只知道北傑霄是怎樣無情的傷害了澤軒……

“萱兒,我說最後一遍。離開這,永遠的忘了我。明日,我幫你。此後,你我再無瓜葛。”

什麼?

身子猛地一僵,紫萱無可置信的看着金若怡。

這個,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人,真的是她。這,是不能錯的。她只是不明白,為何,那個橫空出世的北冥星君,竟然,在若怡姐姐的心裡,有着如此的地位。

昆崙山,山巔。

紫萱的腦海里,還是金若怡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這些話,在她的腦海里盤旋了整整一晚,都不曾遠去。

“萱兒,我說最後一遍。離開這,永遠的忘了我。明日,我幫你。此後,你我再無瓜葛。”

這些話,當真是從若怡姐姐口中說出嗎?紫萱不明白,依舊不明白,那個北傑霄,對金若怡來說,到底有多重要,以至於,他傷害了她,他背叛了他,他連累了她,可是,她依舊肯為他和一切斷了‘交’集。早已看破紅塵的若怡姐姐,還是……沒能逃過嗎?

“王妃,可以開始了。”孟溪的話,打斷了紫萱的思緒。

輕輕地皺皺眉,紫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手指撫過敖澤軒那滿是冰霜的俊顏,她的心,又一次痛了一下。這一切,都是拜北傑霄所賜啊……只是,若怡姐姐卻定要護他周全。

七彩雪蓮已經落入‘葯’碗之中,“回魂散”散發著中‘葯’特有的香味兒。紫萱深深地吸了口氣,接過清舒手中的“天堂丹”,眉間閃過一絲無法忽視的愁緒。

“王妃,還是不要試了。”孟溪依舊反對:“金若怡已經死了,徐紫瑤又沒有公布下一任聖‘女’的名字,沒人能開啟水髓‘玉’……”

“不。”輕輕地開口,紫萱擠出一絲笑容,就讓她,騙他們一次吧,就讓她……騙她們一次吧,也,騙了她自己好了:“若怡姐姐……的確是不在了。但,我找到了能代替她的人。”

若怡姐姐,既然你不想找回自己那‘艷’冠天下的名字,那麼,萱兒就讓你這麼消失在三界之中,披着那身死寂的黑衣,去,過你自己那無需背負太多的生活吧。

過了今日,救了澤軒,姐姐你便按着自己的想法離去,而萱兒,自然會……保已經法力全失的北傑霄周全。

倒出了幾顆“天堂丹”,那潔白的丹‘葯’如‘玉’珠一般,散落掌心。強忍着心底的無奈,紫萱一仰頭,將所有的‘葯’吞入腹部。她不敢停留,她怕她一停,就不敢了。身邊,孟溪不忍的別過了頭。清舒亦是不自知的拽緊了冷月心的衣角。冷月心眉‘毛’一皺,目光飄渺的看向那昆崙山腰的飄渺雲海。

腹部猛地一疼,忽然被‘抽’光了力氣一般,紫萱無力的跌坐在地。

嗓子一陣腥咸,粘稠的紅‘色’液體不受控制的順着嘴角流下。清舒的手一哆嗦,連忙上前,拿起一塊絲帕,替紫萱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退下。去懸崖邊站好。”澀澀的開口,紫萱說的無比艱難。她還記得,她還記得若怡姐姐說過,她,要把清舒送回去,送回那個屬於清舒的世界去。

清舒微微一怔,卻忽然明白了什麼,淚水順着臉頰滾滾而落,這麼久,她不曾落淚,這一次,卻是不能忍住。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當一切塵埃落定,她便該回到她該在的地方了不是嗎?

‘胸’口的痛,忽的變得無比的劇烈,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縮緊。將紫萱的心攥在手心,讓紫萱無處可逃,只能是扯着心臟的位置,無力的喘息着。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幾乎被咬破。紫萱知道,她在等。在等那最後的一次痛苦,在等……她不知道清舒為何給如此詭異的毒‘葯’起了“天堂丹”那麼一個美妙的名字,清舒說,天堂是很美好的,可是……為何會這麼痛?

身上還是忽冷忽熱,一會兒結滿冰霜,一會兒又因為發熱而融化成水。終於無力的倒在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讓那毒素控制着,讓自己痛苦的軀體‘逼’迫着掙扎,紫萱的眼底,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

也許,她後悔了。但,現在,她卻是依舊那麼堅定。她的苦,不能白受。澤軒……一定要醒來啊……

“抓緊她!”終於還是下了決心,孟溪強忍着心裡的不忍,對冷月心開口。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不會讓閑雜人等跟上來,故此,他們一個下人也沒帶。

紫萱如此痛苦,如今之際,能制住她的,也只有冷月心了。

冷月心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喚出“廣陵止殤琴”,手指伏在琴弦上,竟然不知如何下手。

“莫鑫,快下手吧!”幾乎是帶着哭腔,清舒開了口:“拖得越久,萱兒就會越難受!”她是這‘葯’的配置者,‘葯’‘性’,她明白。

天堂,在那無邊的煉獄之上。經過了無吞噬靈魂的痛苦之後,紫萱,才能得到那救命的血……

終於下了決心,冷月心手指撫弦,淡淡的古琴聲音散開,一道道蛛絲憑空出現,終於結成絲陣,撲向那痛苦的翻滾着的紫萱……

淚,不經意間在每個人心底掉落。

手指顫抖着給敖澤軒喂下了配着“七彩雪蓮”的“回魂散”,孟溪大氣不敢出一下,恍惚中,卻看見那一點點解除了冰封的眼,滴落一滴淚水。

那是九王的淚,那是敖澤軒的淚。那是他心疼卻不能守護,才流出的唯一的淚。

古琴聲聲,依舊在響。崑崙之巔,又是一場生死絕戀。柔和的音符,為何,是那麼的凄美……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婉婉歌聲傳來,沒了嘶啞,沒了‘陰’暗,只是一如既往的動聽絕美。絲陣之中,紫萱的心微微一動,勉強抬起眼眸,在哪一片霧氣中,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手腕一陣刺痛,隨後是血滴落在那‘玉’碗之中。紫萱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留下,耳邊全是金若怡那絕美的歌聲。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冷月心的琴,金若怡的歌舞,恐怕,這崑崙之上,便是人間最後一次了吧。

《‘春’江‘花’月夜》。

仍是那曲子,仍是那古人。

歌聲婉轉,雪白面紗隨風輕舞,天空開始飄起細碎的雪‘花’,讓整個昆崙山陷入一片梨‘花’炫舞。古琴錚錚,水袖揚揚,一世繁華,此刻就要飄然而下。

終於,紫萱腰際的‘玉’佩散發出點點星光,金若怡旋舞之間,水髓‘玉’騰空而起,一瞬,天地變‘色’。古老的昆崙山顫抖起來,用它沉重的身軀深處的顫抖開啟了通向異世的階梯。

距離光芒之下,紫萱看不見其他。恍惚之間,只覺一切靜止,彷彿都失了生命。餘光里,那盛滿了自己鮮血的‘玉’碗,終於被孟溪端起,一滴滴,喂入敖澤軒口中。

那是她的血。那是她紫萱的血——從此,他們的血脈,便真真正正的融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