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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暝痕走在藍暖玉身邊看看她,一直跟在老人身後,老人步履維艱,他今日一無所獲,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落寞地走進餘暉里。

“這個古怪的老人,真是奇怪。”藍暖玉看着他的身影問道:“這個老頭是人還是鬼?”

“你見過有影子的鬼嗎?”夜暝痕回道:“是人。”

“人?人竟然沉迷垂釣到這種地步?”藍暖玉按着幾個時辰前就咕咕作響的肚子道:“一日不吃飯,厲害啊。”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天要吃五六餐的。”夜暝痕說歸說,還是揉揉她的頭道:“先吃個餅子,等明日回到客棧,我再帶你吃滿漢全席可好?”

藍暖玉接過餅子道:“行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勉勉強強地接受了。”

兩人跟着老者來到一個屋舍前面,屋舍整整齊齊地立在一排矮房子裡面,看起來這老者算不上是沒錢的人家,而且房子的主梁看起來是一棵新樹,這房子蓋起來也沒有多久。

院中有一大棵枇杷樹,樹下放着好幾個大水缸,水缸里不是冒着幾個泡泡,似乎養着幾條魚。

藍暖玉一手拿着餅子,狠狠咬一口,邊嚼邊問道:“夜暝痕,我們都跟了人家一路了,那不成還要跟進去?”

“去問問。”夜暝痕道:“大爺,你看我們都跟了您一路了,你就不能跟我們說點什麼嗎?我們不在你家吃飯,就討口水喝,你看我這小娘子,吃着餅子,都快被噎得喘不過氣嘞。”

老人拿出背簍里的幾根野菜丟在鍋里,又抓了幾顆米放進去,點火煮粥。

一切準備就緒,他才緩緩回過頭來看看夜暝痕和藍暖玉。

藍暖玉吃東西一向狼吞虎咽,不管是肚子餓還是肚子飽,他都是大口大口使勁往嘴裡塞,就像是有人要跟她搶似的。

老頭剛剛轉過頭來看他們,藍暖玉剛好要跟夜暝痕講話,舌頭和嘴裡的餅子似乎在她的嘴裡幹了一架,結果兩敗俱傷,誰也沒有贏,反而把藍暖玉嗆的不輕。

“咳咳咳,呃咳咳咳。”藍暖玉心疼地看着被自己吐出來的餅子,兩眼淚灣灣。

“進來吧。”老頭道:“不過喝了水趕緊走,這裡不適合你們待。”

老頭拿起一個葫蘆瓢,往一個大盆子里舀了一瓢倒進碗里端給藍暖玉。

藍暖玉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屋子,裡面陳設樣樣齊全,好幾棵凳子比東邊小漁村的百姓做的都好,就沖凳子上的那些精雕細琢的圖案,拿出去買錢都能養活自己。

“大爺,你是木匠啊?”藍暖玉試着問道。

老人像是沒有聽見他說話一般,自顧自揭開鍋蓋,拿起木碗將忽鍋里的粥盛出來,坐在一邊吃,也不問問屋中的兩個不速之客。

“這個老頭還故意不理人。”藍暖玉用手遮着嘴說道:“他怎麼還不理人呢?”

“吃你的。”夜暝痕試着問道:“大爺,我們來這就是想問問這個村子的事情,奉慶村十多戶人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你可知道是為何?”

老人頭也不抬,冷道:“不知。”

“官家說是瘟疫,我看不是瘟疫吧?這裡也不像是有屍首,關鍵魂魄都沒有。”夜暝定定地看着老人的眼睛,他道:“那些人都還活着,他們在哪裡?這裡不是遭了瘟疫,而是有妖精作祟,對不對?”

老人神色一沉,抄起掃帚就往夜暝痕的身上打:“滾出去,你們知道什麼!滾滾滾。”

藍暖玉趕緊去拉老人的手臂,老人年紀大了,壓根就不是兩人的對手。

夜暝痕沒有動手,但是藍暖玉看不得自己喜歡的人被打,直接一把奪過老人手中的掃帚,往膝蓋上一折,掃帚成了兩截。

“好好說話不會嗎?非要動手。”藍暖玉見夜暝痕站在一邊笑得開心,轉頭罵道:“你也真是,他打你你不會躲着嗎?就這麼想要被挨揍?”

夜暝痕道:“不氣不氣,他被我一推,不還得重新幫他接一遍骨頭,划不來。在說我們思闖人家的宅子,本就是我們的不對。”

“說,你知道奉慶村是怎麼一回事嗎?”藍暖玉霸道地問着,抄起來半截掃帚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

老人看着藍暖玉手中的半截掃帚沒有半分懼怕,他直接繞過藍暖玉和夜暝痕,拿起那個裝蚯蚓的小罐子就往院子走,嘴裡說道:“自便。”

“呃……”藍暖玉尷尬地把手中的半截掃帚丟掉,跑到夜暝痕身邊道:“這老頭就是一頭驢子,這般執拗,恐怕從他的嘴裡敲不出來什麼。”

“是啊,難。”夜暝痕道:“走吧。”

“去哪啊?回去了?這可是我們見到的低一個活人,要是放走了,恐怕下次都見不着了。夜暝痕,你也看出來了吧。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就是不和我們說。”

夜暝痕說道:“你看出來什麼了?回去再說。”“真走啊?”藍暖玉有些猶豫。

“不走的話,你自己留在這裡?”夜暝痕笑道:“走啦。”說完也不管藍暖玉還要說什麼,拉着她的手就往院門外拽。

“老伯,謝謝你的水。我們還會再來的,還望到時候你能跟我們說說這裡的事情,這可是妖精的事情,靠你一人恐怕是沒辦法處理妥當。”

夜暝痕和老人說話的時候,老人真專心致志地挖開一塊地找蚯蚓。

藍暖玉走出院子問道:“這個奉慶村到底經歷了什麼,這老頭也是有鬼,我覺得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就是不和我們說。我們問不出來,便幫不了他什麼。”

“他釣了一整日的魚,然後也不種田地,不做木活,就吃些路邊挖來的野菜。一個木匠,忽然對垂釣如痴如醉,究竟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呢?”

夜暝痕往前面走去,在走到木匠家拐角處,他停下了腳步。

“走啊,怎麼就不走了?”藍暖玉推了幾下夜暝痕的身子。

夜暝痕道:“你回客棧,我今日就留在這裡。”

“那可不行。”藍暖玉道:“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這麼粘人的嗎?”夜暝痕划了藍暖玉的鼻子一下道:“好吧。我們找個屋子躲起來。”

藍暖玉道:“我們不回那個老人家嗎?我覺得他家還蠻大。”

夜暝痕戳了她的腦袋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剛剛把人家的掃帚給拆了?”

“你不是會給錢嗎?”藍暖玉道:“反正就一把掃掃帚而已嘛,你肯定給他錢了。”

“……”夜暝痕無奈:“就你這樣,我這錢也不夠你花。”

“切,小氣。”藍暖玉道:“行吧,我也不跟你計較,你就說怎麼辦。”

夜暝痕飛到高處,道:“玉兒,上來。我們從屋頂上走,去那個老木匠家。”

“你不說不去他家,現在又要去?”藍暖玉叉腰道:“夜暝痕!你耍我呢。”

“噓噓,我們的悄悄進去。”夜暝痕道:“莫要被那個木匠發現,去他夢裡走一圈,說不定就都知道了。”

藍暖玉一聽急了:“你又要用那個法術?那個法術有多危險你不知道?你這一年用了多少次了,還有在喜迎族的時候,你為那一家四口招魂,你本就是妖,這種瞞天過海的招數還是能少用就少用吧。”

“知道了,今日也不一定用得上。”夜暝痕道:“我只是覺得他和那個妖說不定有什麼秘密。”

“我剛剛留意了一下他的水缸,裡面還是有魚的。”

“正是有魚才奇怪啊,你說他坐在那裡一日,釣上了魚又不吃,就這麼養着?”藍暖玉道:“我覺得這人一定是腦殼有問題。不對,就算是腦袋瓜有問題,還知道吃呢,他卻是連吃都不會了。”

“我看不是他不會吃,而是不能吃。”夜暝痕說道:“我不知你可有注意到,那一條河裡的水都黑成什麼樣子。他水缸里的水卻是清澈如鏡,與其說他是為吃魚而釣魚,不如說是為救魚而釣魚。”

藍暖玉似懂非懂地看着夜暝痕道:“你的意思是說,這老人本來是做木匠的,後來奉慶村出了事情,他要救河裡的魚?究竟是怎樣的事情呢?”

“進來。”夜暝痕站在窗子上朝着藍暖玉伸出一隻手。

“哦。”藍暖玉小心地應了一聲,翻身進屋子。

老木匠似乎已經把明日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好,燒了水洗了腳便往榻上睡去,就連衣裳褲子也沒拖,想來也是為了節省穿衣時間。

夜暝痕在後廚的地上鋪了一層稻草,還將自己的外裳脫下墊在草上讓藍暖玉坐着歇息,自己就在牆壁上鑿了一個很細小的孔。孔很小,小到這世間恐怕只有貓妖能看見。

藍暖玉閑不住,見夜暝痕在那裡瞧,也要湊熱鬧。

三更天,這個小村子出奇的安靜,沒有蟲鳴鳥叫,也沒有犬吠酣聲,就像是被靜止一樣,連呼吸都格外的突兀。

藍暖玉眼睛半閉半合,想要入睡又怕夜暝痕悄悄去入老木匠的夢境。

“困就睡,我保證不去便是。”夜暝痕溫柔道:“手給你握着,這樣可會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