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暖玉欣然答好，她昨日睡的不好，能補一個瞌睡自然是再好不過。

她四處瞅瞅，此處靠近河邊，到處濕濕露露，尤其現在連太陽都沒有出，花木上沾了不少的雨露，她果斷爬上一棵樹，找了個還算避風的樹榦，墊上一塊小薄草糰子。

夜暝痕走過去問道：“那尾錦鯉在哪裡？我是妖王，想要找她簡直是輕而易舉，不過我覺得你找她出來要好些。我們該說事情就說事情，該救人便救人。”

“你是妖王？”老木匠抬起頭，終於正眼看了夜暝痕。

“是，我能救人，也能就救妖。若是你們犯下過錯誤，我能幫你們贏得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夜暝痕問道：“考慮一下？”

老木匠有些猶豫，似乎是在考慮夜暝痕說話的真偽性。

夜暝痕也不再隱瞞，他擼起衣袖漏出手臂，手臂上隨即出現黑色的鱗片。

“我是一條黑龍，你若是信我，我定能救他們。”夜暝痕說道。

老木匠道：“我找不到她，她是妖，而我只是一介凡人。”

“你可以先同我講講奉慶村的事情，以便於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夜暝痕不時瞟瞟藍暖玉坐着的那一棵樹，看到她垂下的腳，不經意笑了笑。

老木匠道：“等回去再說吧，我還的得救魚。”

“救魚？還真是救魚。”夜暝痕道：“我幫你便好。”

他施展出一道法術，手中出現一張漁網，道：“用這個豈不是快些？”

“這個不成。”老木匠無奈地搖搖頭道：“這水太奇怪了，不管什麼法術法寶都沒有辦法在水中使用。要是可以的話，小柔怎麼會任由她的同伴在水中受苦。”

“你說的小柔就是那一條錦鯉吧？她其實對你蠻好，也是不想讓你死。”

老木匠的魚線抖動了幾下，他慢悠悠地提起魚竿，果不其然魚已經逃走了。

魚鉤上空空如也，老木匠失望地綁上小半截蚯蚓，再次將魚餌拋進水中。他道：“我救過她的命，正是我救了她，她才逃過一劫，否則，她也跟水裡的這些魚一樣。”

夜暝痕道：“你一五一十同我說一遍，這樣我才能想法子。”

“當初的奉慶村是一個富饒的小村子，這河可是什麼都有。五里外的奉都雖然是土周國的地界，但是在這裡做生意的百姓甚多。我們村子的百姓大多數靠着這條河水，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我是奉慶村村長的孩子，今年十四。我爹是一個木匠，你們去了我家便也注意到了，那些凳子案機，都是我爹做的。”

夜暝痕看着眼前的人，難以置信道：“你說你幾歲？”

“十四。”

眼前的人哪裡是十四，昨日看起來八九十，今日看起來起碼也得六七十。

“公子莫怪。”老人道：“有一日我阿爹帶着我去幫村中的吳叔打漁，那日從早上打到了晚上，空手而歸，整理漁網之時，我便瞧見了一條小錦鯉，那條小魚就是小柔。

我看着這條魚渾身通紅，甚是好看，便讓阿爹去和吳叔叔討要了回來。”

夜暝痕看着河水，老實說這水真是太臭，他封住鼻子，問道：“原來你說的救命之恩就是這個？你要回了小柔，所以她沒有被賣掉？”

“不是的，這隻算是半條吧。”老人說道：“但是這也是開始。我帶回小柔之後，村中……”

老人捏着魚竿的手在顫抖，他反覆地搓着魚竿，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夜暝痕道：“你得把整件事情告訴我，不然我沒法幫你的。”

老人心一橫，他看向夜暝痕道：“後來我阿爹和村中的人有一日帶回來一大包東西。”

“什麼東西？”夜暝痕問道。老人搖搖頭表示不知，他道：“一大袋白色的藥粉，至於是什麼藥粉，我並不知道。”

藥粉，肯定是倒在河裡了。

夜暝痕道：“你繼續說。”

“我們村子的這條河裡面有很多的魚，甚得幻鄔國的百姓喜歡，於是商賈便會來我們村買魚。這種魚叫赤尾，但是並不是一年四季都有，而且這種魚聰明得很，釣的手法不對不會上鉤，若使用漁網，還能從網中逃出去。於是我們村中的村民便去買了那種藥粉，找我爹來商量。我爹他只想着多賣魚，村民的日子便會更好，所以便跟着村民往河中投了三袋藥粉。”

“之後呢？”

“之後的幾天，藥粉起了作用。那種赤尾變得很慌亂，像是水底下有妖精似的，紛紛往水面上浮，村民便坐在船里用網子網。村民都賺了不少錢，包括我家也是。我家的那一棟房子，就是那時候蓋起來的。”

夜暝痕道：“聽你這麼說，事情似乎出在那些藥粉上？”

“出在人心上，要不是他們貪財，何懼於此。”

老人手中的魚竿動了幾下，他這次心平氣和地去提起魚竿，本想着又是魚餌被吃魚逃走的結果，哪知道這次魚鉤上的魚死死地咬着魚鉤，竟然沒有放開。

“這河水也是因為那幾袋子藥粉才變成這樣的吧？”夜暝痕問道：“聽你說的，這河水要是一直這樣，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東西。”

“是。”老人點點頭道：“在他們放入藥粉的第五日，河裡面的花花草草忽然就死了，小魚小蝦飄了整整一條河。我有勸過我阿爹的，我說這樣下去不成。我們奉慶村的村民祖祖輩輩都是靠着這一條河水，可是我不過是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們又怎麼會聽我說的話？”

“他們依舊下河去把死了的魚蝦洗乾淨拿去賣了。之後河水越來越渾，最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再後來小柔的傷勢痊癒，她從水缸中跑了出去，救了一部分她的同伴。河中的妖開始對村中的人報復，村裡的百姓一日之間會老十幾歲，有二十幾歲，他們抓走了村民。我是小柔放了的，他們說只要我能將河中還剩着的活物救出來，便考慮原諒村裡的人，最起碼會饒他們一條性命。”

夜暝痕看着河水道：“原來如此。那外鄉人進來之時，為何說你們村中已經沒人了？”

“來的是經常會往村中送信的李家胖子，這人經常來送信，對我們村裡的人都熟悉着呢。他要是看到我們村中的人一日老了十幾歲，那不是會把我們當做妖怪？”老頭道：“於是村裡的人都躲了起來，之後他們便被小柔的族人抓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何處，也不知道他們是死還是活着。”

“你既然是妖王，定能幫我出出主意，究竟該如何補救？若能有法子，我定當不甚感激，當牛做馬我願意。但我知道的，此事是我們奉慶村的村民有錯在先，實在是沒有法子的話，我也會謝過妖王的好心。”

老人說是這麼說的，但是夜暝痕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希冀。

“放心吧，我會儘力就是。”夜暝痕又問道：“你說你們村子的村民在一日便會老了十幾歲？”

“是，小柔的族人做的吧，其實我並不怪他們，相反覺的這要是能補償我們所放下的過錯，我覺得也不錯。”

夜暝痕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來小柔他們是吸食了人的精元，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人的精元對修鍊能有所幫助，只是對有較高妖階的妖來說的，對於一般的妖精，尤其是那種才剛剛能化形，或是化形都還得看運氣的那種妖來說，吸食精元不當，下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很可能這一世別說化形，連成小精魅的機會都沒有了。

老人不是妖精，他不知道這些，但不管如何，找到小柔和那些活着的百姓，是現在最先要做的事情。

“昨日你睡了之後，小柔又回來了。”夜暝痕說道：“她吸食了你的精元，但是有又吐出來給你，不然你活不過昨日。”

“小柔她是一個好姑娘，我當初救她一命，也不過是看着她好看罷了。”

“你不過是一個孩童，也算是陰差陽錯救了她。”夜暝痕道：“容我想想，這整件事情就出現在那些藥粉上，我們先得知道是什麼藥粉，若是能將河水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事情會好辦的多。小柔是妖倒是沒錯，不過我最多能將她帶回妖界。”

老人不住地表示感謝，他站起身來屈腰道：“多謝妖王，大恩大德不勝感激。不管事情如何，我定當感激二位，因為奉慶村的這事情，本就是自作孽。”

“莫要這麼說，妖存在於人界本也是不被允許的。”夜暝痕飛出雪月挑起幾顆河水裡的水珠子，做好了準備，用手扇着水珠聞了聞。

他皺緊了眉頭：早知道不聞了，聞了也是白聞，這水的味道比腐爛的屍首還要臭上幾分，聞得他險些吐出來。

“妖王，你可還好？”老人看出來夜暝痕似乎不太好。

能好嗎？

夜暝痕又有一半是貓妖，嗅覺比普通人好上千倍萬倍，這一聞險些讓他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