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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暝痕扛着虎子,轉了一個身,用虎子的腳對着藍暖玉,儘可能地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夜暝痕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着空師父這麼久,才能到這水平。他寫的比你好,定是讀了幾年書的,說不定……還是個秀才什麼的。甚至不是一般的秀才,三甲也不一定。”

“夜暝痕,你吹牛的吧?三甲,三甲早就功成名就了,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林子裡面,過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藍暖玉這次是打死也不相信夜暝痕的說法。

藍暖玉特意看了一樣虎子的手,他的中指上有一個凸起的包,但是沒有意料中的繭子。

“夜暝痕,你說他是三甲,要想知道三甲可不是誰都能當的,沒有個幾十年的讀書練字,莫非是傷仲永?”藍暖玉嗤笑道:“我還是覺得你說的三甲不太可能,不讓你怎麼解釋他手上沒我比的繭子這一件事情?”

夜暝痕用手扯了扯虎子的衣袖道:“不不不,就算他的手指上沒有繭子,也不能說是他不是一個讀書人。他在林中生活了這麼多年,手上的繭子已經恢復了,但是之前寫字留下來的改變卻不會消失。”

“什麼意思?”

“你看,他的手指常年握筆形成的骨頭變大,就算是繭子沒有,兒時骨頭變形卻不會再還原。”

夜暝痕悉心地解說著,藍暖玉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點着頭。

“你這麼說也是合理。”

夜暝痕朝着藍暖玉笑了笑道:“走吧,先等他醒過來去,一切就都知道了。”

“只是我覺得他不一定會說。”藍暖玉回頭看看那一塊木頭人:“棗子婆婆怎麼辦?”

“幸好你提醒我。”夜暝痕跨出門檻的腳又收回來,他對着棗子婆婆大聲道:“你一定能聽見我們講話,虎子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吧?他希望彌補你們的過錯,將他體內的精氣吸出,那也是他願意的。”

棗子婆婆不是人形,說不出來一句話,但是卻可以看到她眼角的眼淚一直沒有停止留下,像是松樹上滴下的松香,一滴接着一滴。

“你也莫要擔心,老實說我是妖界的人,反正人界給妖精的定義你也知道,沒有什麼好名聲。我呢,是可以完完全全毀約的,可是虎子算是一個好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會治好他。以他的學識去當個教書先生也餓不死,甚至還能受人尊敬。”

“哎,我說了這麼多,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夜暝痕轉過身:“總之呢,老天爺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善良的人。”

藍暖玉湊合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對,就是這麼一個理。”夜暝痕道:“行了,這也算是對虎子的一個交代,他以後的路由他自己走,你……在人界這麼多年,也該回妖界。我

先回去幫他治傷,你可莫要輕舉妄動。想必你也知道的,這種三分藥材,七分心情的事,我這一不小心,就……”

夜暝痕沒有繼續往下說,用了一連串的笑聲代替,棗子婆婆又不傻,話中是什麼意思,還用多解釋嗎?

夜暝痕和藍暖玉走出屋外,另一間屋子中早已經喧鬧成一片。

“掌柜的,我可從未曾聽說過,死了的人還能救活的。”

“是啊,確實有些天方夜譚。”

“你們莫要嘰嘰歪歪,夜公子怎麼會是這種人?”

“山吉子,你還是一個孩子,小孩子懂什麼?”

“你們莫要忘了,在黑林子中是何人墊後的。”

“此言差矣,說不定他是故意支開我們,好自己施展法術控制老七耳朵屍身。”

“有道理有道理。”

小姑娘大聲道:“你們一天天除了會瞎想,還能做什麼?”

“山吉子,你的聲音小一點。”男子道:“這裡都是草屋,平日里你爺倆說話的聲音都能聽見,這要是被那兩個外鄉人聽了去,他要對我們下手,我們就連活路都沒有了。”

“掌柜的,你倒是說句話啊。”男子看掌柜的一言不發,他着急道:“山吉子是一個孩子就算了,你可是主心骨,女帝沒回來之時,我們得靠你啊。”

掌柜的臉色本來就不好,現在更像是爬上了一條大蚯蚓,在那張蒼老的臉上,有些肅穆和駭人。他一捏緊拳,定定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掌柜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家山吉子胡鬧,你也跟着胡鬧?”男子的話又重了些。“掌柜的,喜迎族的幾十口性命可都是握在你的手上。”

“你們莫要逼我阿爹。”山吉子平日是喜歡和掌柜的鬥嘴,現在卻站在他的前面,插着腰桿痛村中的其他人理論,一點屈服的意思都沒有。

在大家的眼中,山吉子一直是那種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鯉魚的野孩子,這麼一本正經站在大家面前還是從未有過的。從何時開始,這個乳臭未乾的小野丫頭也有了做大事的樣子?

屋中的族人傻眼了。

山吉子將頭上的木塊取下來去,變成一個小板凳,她一腳踩在上面,勉勉強強與其他的大人平齊,吸了一口氣,振振有詞道:“你們此時在這裡商量對策,有什麼用?在林中阻攔屍首的是外鄉人;棗子婆婆來到村中,施展出結界保護你們的,也是外鄉人;要將黑林子變回原來樣子的,也是外鄉人。你們呢?”

山吉子將那一把弓箭扛在身上,揚頭看着屋中的人,尤其是那些個聲音很小,話卻很多的人。“你們只會在屋中支支吾吾,說三道四,多少年了,你們可有想過萬眾一心將棗子婆婆趕出林子?沒有!”

大鬍子嘴唇

抽了抽:“棗子婆婆會法術。”

“你!要說話就大聲說,莫要像一個娘們兒似的。”山吉子抹了一下鼻子,配合著一聲猛吸鼻子。

“我是說,棗子婆婆會法術,我們不過是一介凡人,我們拿什麼去和妖精斗。”男子用正常聲音複述了一遍,又道:“山吉子,我們也想去黑林子,那裡面奇珍異寶,名貴藥材可不少。”

“不不不,這是你們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山吉子搖頭說道:“人人都知道棗子婆婆怕火,只要有大火,她一定是鬥不過我們的。再不濟,我們可以將黑林子燒光。”

眾人黯然,不語。

山吉子嘆息道:“可是我們都太膽小了。這麼多年,我們在村中到處燃起燈,將自己困在這個小天地裡面。只想着自己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然後教我們的後輩也是安安穩穩就算了。一年又一年是,一輩又一輩,周而,復始。”

“你們看着外鄉人都不順眼,不還是這麼個原因嗎?”山吉子將身上的弓箭握在手中,當初她幾乎要用兩隻手才能握住的弓,現在一隻手拿着剛剛好。

一女子手持弓箭,怒髮衝冠,英姿颯爽,比起她的娘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風骨。

眾人不敢竊竊私語,皆愣。

時間似乎在這個時候停止,直到門外響起一聲男子的喊聲:“我們可以進來嗎?”

山吉子趕緊低頭看看自己,從小板凳上跳下來,又捋了一下鬢角散落的頭髮,輕聲道:“進來吧。”

藍暖玉把牛皮帘子掀開,隨即側身站到一邊,夜暝痕便背着虎子走進屋中。

“這是何人?”屋中的人幾乎是不謀而合地將目光鎖定在夜暝痕的肩頭上。

“林中的棗子婆婆的兒子。”夜暝痕倒是也不避諱。

“啊!”

“他死了?”

夜暝痕淡淡道:“沒有,不過是受了重傷。”

屋中的人手中都拎起放在身側的刀,直指向虎子。

“受了傷?為什麼不是死了?”

藍暖玉凶道:“你們也真是的,一來就要打打殺殺,這人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雖然棗子婆婆是為何救他,才殺了老七一家,但是也不見得他是一個壞人。”

“我說,能不能挪個地方,這人很重的耶。”夜暝痕委屈道:“偷了東西的人已經將東西還回來了,你們便也不要揪着人家的傷不放。”

“這這……”山吉子見坐在榻上的人,沒有一個站起來的,便讓開自己的位置,又踹了掌柜的一腳道:“放在這裡吧。”

掌柜的瞪着眼睛,山吉子則是回了一個更大的白眼過去。

夜暝痕將男子放在榻上,有鬆了一口氣,想想才對着屋中的人說道:“他是棗子婆婆的兒子。”

“你胡說!

妖精怎麼可能會生人的孩子?”

一時間屋中皆是質疑之聲,除了山吉子不住點頭,還有看着山吉子搖頭的掌柜,其他的人皆是一片噓嗟。

夜暝痕道:“能不能聽我說完,你們再問?”

“就是。”

眾人只好閉嘴。

藍暖玉看到草編的圓桌上有一壺茶,她跑過去給夜暝痕倒上了一杯。

夜暝痕一口仰頭干進去,又用袖子擦擦嘴,指指榻上的人道:“他,名叫虎子,稱棗子婆婆為娘。但是你們知道的,妖不可能生出來人,最少應該是半妖,但虎子顯然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