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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暝痕說的那個鎮子距離飛寮堂還隔着一條水路,他帶了幾個弟子同沫兒坐上了小船。

飛摩一向生性多疑,也不知道那些弟子誰是眼線,一路上他都沒有同沫兒講話。

牡丹敲敲門,裡面便回了一聲蒼老的聲音:“誰啊?”

“是我,牡丹。”

“你們不是前幾日才來過嗎?怎麼又要了?”小院看起來很破舊,當一個老嫗打開門時,那扇門發出了苟延殘喘的呻丨吟。老嫗邊開門邊看着她身後的人問道:“這幾位是?”

牡丹回答道:“宋婆婆,這幾位是飛寮堂的官家,想給他們的夫人做幾件衣裳。”

“哦,做衣裳的,進來吧。”老嫗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那些人手中的刀,但是也不覺得她有半分膽怯。他道:“我們繡房里都是姑娘,你們帶着刀劍的會嚇着我們姑娘。這人一被嚇到,手便會抖,一抖針線就拿不穩,就算是拿得穩,綉出來的衣裳也馬馬虎虎要不得。”

“你們在院內等着,我同夫人進去便好。”夜暝痕對跟着的弟子說道:“莫要亂跑。”

“這……”其中一個男子似乎有些猶豫。

夜暝痕問道:“我家夫人要做一套喜服,還有幾件樣式好看的衣裳,需要多久?”

“那得你們給的價錢。價錢高,我們做的便快;價錢低,也只有讓你們等等了。”

夜暝痕身後的弟子道:“飛寮堂豈會是缺錢的主?我們要最快的,現在便去制衣!”

“噓。”夜暝痕對身後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那人才悻悻地閉上嘴。他道:“我們自然是要最快的,畢竟成婚大典在即,堂主之事耽擱不得。不過我想問的是量身要多久?”

老嫗回答道:“量身要不得多久。”

那弟子又道:“好,那便在此處量!”

“不成不成,我雖是一個老婦人,你們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這位姑娘既要做衣裳,便得量身定做。量身怎麼能在院中量呢?女子的聲譽重過性命,你們一大群男子圍着她,她如何量身,況且你們還稱她為夫人,豈有對夫人不敬之禮。”

“嘿呦,你個老傢伙,讓你做衣裳,那是看得起你。你只管拿錢做事就是了,哪來這麼多的大道理叨叨。”

“放肆!我在此,豈有你說話的地方。”夜暝痕呵斥了一聲,又問老嫗道:“一炷香可能量完?”

老嫗答道:“只是量個身子的尺寸,那會要得了一炷香。”

“不成,要是出了事情,恐怕左衛擔不起吧?”那弟子道:“不親眼看着,我實在是不放心。”

“成,你同我一起進屋,但是不可帶刀劍。”夜暝痕道:“將手中刀給他們。”

“這……”男子想想,左衛已經退讓這麼多步,要是自己一點也不讓,倒也是說不過去。反正就是刀而已,今日出事的話,只要的責任還是在於左衛。他將手中刀丟給身邊的人,又道:“走。”

“放心,進屋以後,你們便在帘子內,我們在帘子外,也看不見什麼。”夜暝痕道:“說話溫和些,裡面都是女子,會被你嚇着的。”

“知道。”那個弟子回了夜暝痕一句,走進了屋中。

幾人才走進去,一個女子便端着茶水走過來道:“二位請喝茶。”托盤上不止放着茶壺和茶杯,還有一個香爐和一根清香,她給夜暝痕和男子倒滿茶又道:“二位莫急,不會超過半柱香的。”

老嫗帶着沫兒走進屋中道:“夫人這邊。”

“姑娘手真好看。”夜暝痕去端茶杯,有意無意地碰了女子的手一下,說道:“是不是你們繡房里的姑娘,手都這麼嫩的?”

女子被夜暝痕碰到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的抽回。她不失禮節地說道:“綉女每日都要同綾羅綢緞打交道,手自然是一點兒倒刺都不能有的,否則便會划到布料,衣裳便買不上價了。”

女子一本正經地說著,夜瞑痕頗感興趣的一個問題接着另一個問題。那個坐在一邊的弟子插不上話,一股腦地飲茶,最後盡然睡著了。

女子見那個男子睡着,便指指沫兒和老嫗走進去量身的房間。“公子請進去。”

夜瞑痕點頭,快步走進去,只見老嫗已經幫沫兒量好了尺寸放在一邊。他屈身拱手道:“多謝相助。”

“我這可不是幫你,而是幫這位姑娘。”老嫗說道:“你們趕緊聊,那人一會兒便會醒過來。”

夜瞑痕點點頭又對老嫗說道:“勞煩大嬸去幫這位姑娘找一身能穿的衣裳,現在就要。”

老嫗道:“行。”

“你有何計劃?”沫兒待老嫗走後問道:“現在藍姑娘在他的手上,我不同你回去,他定是不會繞過你們。”

夜瞑痕笑了笑說道:“聽過狸貓換太子嗎?”

“可是誰能換我?”沫兒道:“這不成,無論是繡房里的姑娘還是那個牡丹,都不應該為我陷入險境。”

夜瞑痕失笑道:“怎麼可能會讓人去頂替你,我可是妖,有的是法子。”

“把你的衣裳脫給我。”夜瞑痕指指她身後的帘子,“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一條尾巴何時會醒過來,你先把衣裳給我,我用衣裳幻化出一個你。”

“好。”沫兒鑽進帘子內,開始解開腰帶。

“沫兒姑娘。”

“何事?”

夜瞑痕是想說,以物幻化為人有一定的難度,人的氣息越重,那幻化出來的人持續的時間越長。

“那衣裳要整套。”夜瞑痕說完,覺得自己這話甚是失禮。他又補充道:“我沒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人的氣息越濃厚,幻化而成的人才會不被發現。沫兒姑娘若是不願……”

夜瞑痕的話還沒說完,正思考着要如何說的隱晦些,沫兒才能明白他的意思,一件粉色的貼身衣物便從帘子裡面拋出來。

“多謝沫兒姑娘。你穿的衣裳大嬸大嬸在找,我便先走了。”夜瞑痕說完,拿着衣裳便面紅耳赤地溜出屋內。

為何會覺得怪怪的,有一種背叛了藍暖玉的感覺是個什麼意思?

夜瞑痕狠狠敲了幾下自己的頭默念道:“你可莫要小肚雞腸,我只是為了辦正事而已,這可是目前最為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僅能矇騙飛摩,還能讓沫兒離開。”

夜瞑痕靠着門想了一大堆,竟沒發現自己靠着的門沒關,稍稍一用力,整個身子便往屋裡陷了進去。

屋中一個女子手中的針線行雲流水,到處掛着的是布匹各種綢緞,還有各種羽毛和絲線。

女子聽到響動抬頭看向夜瞑痕,手中的針刺進了手指上,她蹙了一下眉頭問道:“不知公子有何事?”

“哦,不好意思。我想問你們綉樓可有別的空房?”

夜瞑痕要找一個空房間施展法術,只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身份弄得人盡皆知,天界的人似乎不可能這麼容易放過藍暖玉,而且最近他老是感覺得到好像在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着。

女子答道:“公子在找空房間,恐怕是沒有的。我們綉樓一共就三間房加上一個內堂,一間是我們歇息的閨房,一間便是繡房,還有一間庖房。”

沫兒被下了法術,靜靜地坐在船邊,幾個弟子看似與平常無異,實則目藏劍鋒如鷹。

夜暝痕帶着沫兒走進怡紅樓,哪裡的老鴇見到左衛立馬迎了上去,嘴裡一口一個爺的喊着。怡紅樓里的姑娘見到左衛也是熟絡地不行,身邊跟着的弟子便笑道:“左衛還真是常客。”

夜暝痕回道:“呵呵,今日時間緊迫,否則此處還真不能白來。”

老鴇笑盈盈地問道:“左公子,今日要找哪位姑娘?”

“不不不,今日不找姑娘。我想請刁姑帶我去你們縫製衣裳的繡房。”夜暝痕指指身後的沫兒道:“堂主讓我帶夫人趕製幾件衣裳。要找附近最好的繡房,沒有你們還真是不行。”

老鴇推辭道:“我們這裡雖說白日里客人少,可是姑娘們都要歇息……”

夜暝痕掏出懷裡的一個金元寶攤開手,老鴇看到元寶兩眼放光,小小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她道:“我手上還有些活,我讓樓里的牡丹姑娘帶幾位爺前去。牡丹~”

“哎。”那個叫做牡丹的姑娘從樓上探出一個腦袋,看到左衛便腳下生風地跑下樓。看得出來牡丹是剛剛才打扮的,連唇上的紅口脂都還未抹均勻。

“快快快,去給幾位爺帶路。”老鴇催促着,用手推搡了幾下牡丹,牡丹便嬌弱的跌倒在夜暝痕的懷裡。

濃郁的胭脂味熏得夜暝痕頭疼,他用手臂擋在前面,讓牡丹儘可能的遠離自己,柔聲道:“牡丹姑娘小心些,要是摔花了臉,那可就不好了。”

牡丹嬌滴滴地回答道:“多謝公子。”

牡丹帶着幾人在鎮子上繞了許久,讓夜暝痕給自己買了好幾件首飾,才將他們帶上去繡房的路。

繡房僅僅是一家小院落,深藏在鬧市之中,無高樓無門面,沒有人帶路還真是找不到在哪裡。怡紅樓那些衣裳,瞧着不輸深宮內院里的,誰都不曾想到竟然是出自這樣的小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