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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沫兒果然吼出了聲,她憤怒道:“魂魘的屍身被你……”

飛摩用扇子比划著,繪聲繪色地說道:“是啊,魂魘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劍客,那筋骨倒是廢了我好些力氣。”

夜暝痕的耳朵聽見了風聲,他的本能是側身閃過,可只有貓妖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而人絕對不可能。他現在只要一避讓,定然就會露餡。

夜暝痕另一隻腳跨出門檻,裝作渾然不知身後飛來的氣劍。那把氣幻化成的長劍戳到夜暝痕的衣裳,之後呯一聲消散。

藍暖玉替夜暝痕捏了一把汗。

飛摩將那把扇子扔進火爐道:“左衛。”

夜暝痕聽到叫自己,又回過身看向飛摩,回道:“不知堂主還有何事?”

飛摩盯着夜暝痕道:“你的衣裳上有一根貓毛,你知道飛寮堂最討厭這東西的,下次莫要去有貓的青樓。”

夜暝痕用在飛寮堂弟子夢裡見過法術,將身上的臟污除去,見飛摩點頭,才又走出殿中。

藍暖玉在殿上更加忐忑不安,料誰也不曾想到左衛才回來,又被下達了別的命令,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雖然之前夜暝痕將飛寮堂一些要忌諱的同她說過,可沒有夜暝痕在身邊,好像失去了一個堅實的後盾,她不禁有些慌張。

“右衛。”飛摩在陀羅尼也神遊太虛時,忽然喊了他一聲。

“嗯,啊?哦,堂主。”藍暖玉一連幾個回答,飛摩不再看他。

飛寮堂的右衛就是一個飯桶,之所以能當上那個職,不過是一場意外。

話說飛寮堂在一次搬遷途中遇到了迷障,於是前任堂主同眾多弟子走散,結果走進沼澤潭。死之前身邊只有他一人,所以迷迷糊糊將右司鑒給了他。

這傢伙狗屎運賊好,一起同堂主陷進淤泥,他陷進去卻是落進了暗河,飛寮堂本就是靠水而居,就算是個不足十歲的娃娃,那也是能游上一段水路,更別說他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人。

他在暗河中遊了一陣,便游上了岸,還在飛寮堂別得弟子之前到達目的地。等到迷障散去,他帶着眾人回去找堂主之時,他們發現堂主已經窒息而死,而且在距離屍首三寸外就是暗河。

飛摩回想起這段事情也覺得無奈,勢力強大的飛寮堂要什麼能人沒有,卻找來一個二愣子當右衛,這讓外面的人怎麼看,所以他一直都讓左衛帶着右衛執行任務。

他懶洋洋道:“沒了左衛,你什麼任務都做不成。算了,將沫兒帶下去,好生照看。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要你好看。侍女沒到之前,你便照看她,這點事總會吧?”

藍暖玉使勁點了好幾下頭:“會會會。”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

殿上開始議論紛紛……

“右衛也就只能做這點事情了。”

“你瞧瞧他那樣子,你覺得他還能做甚?”

“哎……”

……

藍暖玉才不管這些聲音,反正說的也不是她。她走過去道:“夫人,請。”

飛摩朝着摩兒的背影道:“沫兒,你的宮殿還未修好,待修好我們便成婚。”

成婚……

兩個走下大殿的‘一男’和一女,心中百感交集。

她們都想到一同一件事,也想到了同一個結局:那個自己想要嫁的人,已經再無可能。

路上,藍暖玉開口問道:“你可還好?”

“還好。”沫兒的臉一直鐵青,胭脂也掩不住臉上的憔悴。

“好就好。”藍暖玉不知如何回話,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自己現在是飛寮堂的右衛,要是一直同沫兒講話,傳到飛摩的耳朵里,可不是一件好事。

前面就是飛摩給沫兒備的住處,僅僅是一棟小小的樓閣,看起來有些陳舊。看得再遠些,可看見在建造的新宮殿,大致的輪廓已經形成,同紫魏國的宮殿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遠山近水,花開甚茂。此情此景,佳人無心。

良久,沫兒問道:“你們早就知道。”

藍暖玉跟在沫兒身後道:“是。”

此時能讓沫兒還在乎的,也只有魂魘和掌柜的,掌柜此時不會有危險,那麼她要問的只有魂魘。

良久沉默,藍暖玉又道:“我們不說是為你好。”

“沒事。”

沫兒格外的冷靜,冷靜到藍暖玉覺得不太正常。

凰崖島上的人講究死者為大,對屍首頗為敬重,死後的葬禮也不能隨意。不過這種說法除去孤身一人的不算,罪大惡極的人也不算。這麼多年來的感情,沫兒早就已經把魂魘放在心裡重要的位置,可是她不僅沒幫他收屍,還放了那一把天火。

藍暖玉覺得她應該是想到她放的天火,燒了那一盆子的肉渣,心中的悔恨更加濃烈了。可是她現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連要說句什麼話都不知道。總不能說:“呀,這不怪你,我當時也以為那是一盆烤豬肉……”她想了半天,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走出來,別人勸再多都無濟於事。

沫兒走進屋中關上門,藍暖玉也不好跟進去,她隔着門道:“沫兒,你不只是你自己。”

沫兒沒有回答,但是藍暖玉知道她一定聽到了。

藍暖玉自己在沫兒門口晃悠,時不時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聽裡面的動靜,沒聽到聲音她又走到水邊,撿起幾個石片打水漂。她一會兒又去聽聽動靜,重複了好幾次之後,她終於聽見沫兒均勻的呼吸聲。

想必是這久太累的原因,能睡着也不錯。藍暖玉心想着,摘了一根草放在嘴裡,四處瞅瞅後看到樓閣的側面剛好有一小塊草地,躺着曬太陽倒是不錯。

想到什麼就幹什麼,藍暖玉躺在鬆軟的草地上,最先想到的竟是初次到人界,夜暝痕帶她去的皇城郊。身下的草地舒服是舒服,但是與皇城郊亭子頂上的相比,還是不夠軟和。下午的暖陽如薄被蓋在身上,藍暖玉很快睡了過去。

睡便睡吧,她還做了一個不長不短的夢。

夢中她身穿紅衣坐在床榻上,屁股實在是坐的疼,她掀開蓋頭看看沒人,便小心地往身後躺下去,結果什麼花生、米粒、麥子……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磕得她肉疼。

她的手在背後抓了一把磕她身子的東西,隨意往地上一扔,總算舒服了些。

喧鬧的聲音,婚房的門被打開,她趕緊坐起身子把蓋頭蓋上。

從蓋頭邊緣看出去,一個男子在她前面停住腳,紅色的喜服耀眼如艷陽。他打量着她,然後蹲下身子拍去她鞋上的米粒。

藍暖玉想看清楚蹲在自己身前的人,可惜蓋頭太長了,她看不見那個人是何人。

過了一會兒,她的蓋頭被慢慢揭開,那人露出了下巴,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疤……

一陣瓷器被打碎的聲音,緊接而來的是沫兒在房中的大叫聲:“啊!滾!滾出去!”

藍暖玉還沒看到夢中人是誰,便被驚醒過來。她覺得自己也沒眯了多久,可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只有天邊的雲綵帶着一點點餘暉的影子。

“你為何要這樣!”沫兒哭喊着去打飛摩,她的那一拳盡了全力,但是對於飛摩,一點也不像是要打人。他一掌捉住沫兒的手道:“沫兒,你為何要有這麼大的反應?莫不是你同魂魘的關係也不一般?”

“關你何事!”沫兒死死等瞪着飛摩,右手一用力掙扎,他的手卻像是毒蛇一樣死死咬着她的手腕。

“聽好了女人!你在典倉霖的那點破事人盡皆知,我能看得上你,你便別不識好歹!”飛摩用力一甩,沫兒被推倒在地上,殿上的人發出一陣鬨笑。

藍暖玉站在夜暝痕身邊,悄聲道:“怎麼辦?”

“再看看。”

沫兒倔強地站起身,她道:“我愛的人至始至終只有魂魘一人,你放了我吧。”

“魂魘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一介莽夫。你剛剛說什麼,你愛他?”飛摩走進沫兒,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聽好了女人,要是你在我面前再提到他,我便讓你知道什麼是愛。爺可是很久沒好好愛過一個人了……哈哈哈哈。”

“你究竟要如何?”沫兒見飛摩不會放了她,便道:“你就算把我困在此處,我不過是一具會行走的屍首而已。”

“哎,這話可不對。此時你興許是這樣,不過你跟了爺之後,爺會讓你儘快生下爺的骨肉,到時候你的魂魄便找回來了。”飛摩絲毫沒有被剛剛的沫兒打消熱情,他轉身對夜暝痕道:“左衛,你平日去煙花之地最多,此事便交由你來辦。”

“堂主,屬下不曾去……”

“哎~我又沒有要罰你的意思。”飛摩走回到高坐上道:“去給堂主夫人找幾個侍女,年不過十五,家裡定要乾淨。”

夜暝痕自然知道飛摩的‘乾淨’不是指家裡打掃整潔,他的意思是家裡定要是一般的百姓。他應道:“是。”他一隻腳跨過門檻時,飛摩眼神一暗,手中的一道氣劍對着他打過去。

飛摩打出的氣劍速度實在是太快,藍暖玉根本來不及反應,否則她定會將空師父劍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