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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暖玉跟在空師父後面,她也不胡亂跑,看到那糖葫蘆和臭豆腐攤位,歪頭多瞧了兩眼。

空師父眼瞳中有微星閃過,但只是不易讓人察覺的一瞬。他走進一家制衣坊道:“先做幾身衣裳。”

“咚。”空師父拿出那一個金錠放在櫃檯上,金錠與木質櫃檯相碰,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音。

老闆娘用手中的絲帕裹住金錠,一眨眼的功夫又笑得合不攏嘴,對着藍暖玉分外熱情起來。

“師父,我哪裡要得這麼多衣裳啊?”藍暖玉試圖勸說空師父少買些,自己的衣裳只要有穿的便可,哪會有難么多的講究。雖然那些衣裳,她覺得很是好看,有些花樣自己在天界的時候都未曾穿過。

空師父道:“一次買夠。”

“好吧。”

藍暖玉抱着滿滿一包衣裳,臨走時向老闆娘要了一卷布重新包了一遍,生怕還沒穿,便被弄髒了。

空師父走在藍暖玉身邊將一個錢袋子遞給她道:“拿着。”

“師父,暖暖不敢收,還是師父拿着吧。”

“拿着。”空師父想想又道:“那裡直走有臭豆腐攤,在往前走二十步有糖葫蘆。”

“師父怎會知曉?”藍暖玉抱着衣裳道:“師父的意思是讓暖暖去買自己想吃的么?”

“嗯。”空手師傅的話異常簡潔,但藍暖玉還是很開心。

她把衣裳背在背上,還多買了些。

空師父見她滿載而歸,眼波低下也藏着些歡愉。

兩人回到小漁村後山中已是夜晚,空師父每日會去查查百屍洞和山隱洞,藍暖玉便自己先回了正堂,剛剛放下手中的東西和衣裳,便發現兩隻黑熊仰八四叉地躺在屋裡,樣子甚是可愛,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見時那樣的兇殘。“起來吃東西呀,烤雞的味道都香不起你們來嗎?”

“嗷嗷。”一隻繼續不理會藍暖玉,另一隻有氣無力地嚎了兩聲。

“莫不是病了?”藍暖玉走過去摸摸熊頭,“呃……熊病了,是摸頭還是胳肢窩?又或者是熊屁丨股?”她看着面前的大熊,思索了一會兒,開始動手找熊屁丨股。

以至於空師父回來時,便看到藍暖玉正一手使勁拉着熊尾巴,一手往熊屁丨股出探。

空師父走過去道:“你在做甚?”

“我看它們似乎病了。摸頭和胳肢窩都摸不出來可有發燒,我便想着興許可以摸摸熊屁丨股,似乎只有熊屁丨股沒有毛。”

“……”空師父走回到竹席上道:“它們不過是累了,需要歇息。”

“啊?師父,你不摸摸怎麼知曉?”藍暖玉放下熊尾巴,才發現一隻沒有吱聲的那隻熊,竟然有輕輕的打呼聲。“好像真是睡著了。”

空師父道:“你的屋子在正堂左邊。”

“我的屋子?”藍暖玉聽到此話連忙跑出門外,剛剛她只顧着往正堂里放東西,竟然沒發現正堂左邊多出了一間屋子。“師父!師父師父師父!那是我的屋子?”

“嗯,你的。”空師父心裡說道:‘一間屋子,有何值得高興。’

“謝謝師父,謝謝熊熊。”藍暖玉跑進屋裡對着兩頭睡得想豬一樣的熊,來了一頓猛親。“師父,我去整理房間。”

“好。”空師父還想說柴房裡,他讓守山熊做了一個大木桶,可以用來沐浴,想想又不知如何開口。要是主動開口,倒還顯得有些輕浮。

藍暖玉發現東西的本領很是厲害,還未等空師父告訴她如何沐浴這個事情。她便搬出木桶道:“師父!這個桶可以沐浴嗎?”

“可以。”空師父回答完,又道:“暖暖,過來。”

“是,來了。”藍暖玉把頭髮挽起,,髮髻上插着的簪子插得很歪,像是一根長驅直入的筷子立於頭上。她跑進正堂道:“師父,何事?”

“這個葯,你每次沐浴便放些在裡面,對於你修習法術有用處。”空師父看着她的發簪又道:“有銅鏡梳妝才方便些。”說出這句話,他便後悔了。

回想起來,藍暖玉每日洗臉時,總是先閉着眼睛再低頭。她定是在意自己的面容,才不買那銅鏡。“暖暖,你臉上的疤痕,為師會想辦法。”

“多謝師父,暖暖不在意。”藍暖玉感覺到自己的臉在往手上蹭,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在她的心上摩擦。不在意就怪了,世間有哪個女子會不在意自己的面容。

“嗯,去吧。”

後來的幾日,空師父好像去了山中,具體去了哪裡,藍暖玉也不知道。只是兩頭黑熊像是跟屁蟲一樣形影不離地跟着她,只要她一想要偷懶,黑熊便做出仰天長嘯的動作要挾她。

空師父讓她練得本事在她看來,不過是些累人的活,壓根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是砍柴,便是挑水,一路上還時不時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什麼碗口粗的木橋啊,什麼一踩便會往下陷的小路……說不完,道不盡。

藍暖玉每日被累的精疲力竭,但好幾日都看不見空師父。早上出門時,空師父已經不見了,晚上回來時,空師父還未歸。但是她知曉空師父一定回來過,因為她偷偷去山隱洞和百屍洞門口看過,每日兩洞上的符咒都會被加固一次。

這種日子持續了整整三月有餘,有一日藍暖玉突然聽見空師父在叫自己。她跑去正堂,見空師父手中拿着一個碗,裡面有些墨綠色的糊狀物。

“師父,你找我?”藍暖玉以為那碗‘綠泥’是吃的,問道:“師父是去學菜式了嗎?”

“不是。”空師父道:“這葯,對你的臉會有好處。”

“師父,你這三月便是去給我找葯了么?”藍暖玉有些感動,眼淚在她的眼裡直打轉。她忽抬頭道:“師父,你若是要暖暖幫你什麼,你便說吧。哪怕是命都可以,師父想幫那些村民,暖暖想幫師父。暖暖什麼都可以做的,師父別跟暖暖客氣。”

“……藍暖玉說了一堆話,空師父未認真聽,只道:“過來,面紗摘了。”

藍暖玉有些彆扭,她遲遲不肯拉下面紗,好像面紗戴的久了,成了她臉上的一部分。她想說要不別試了吧,萬一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豈不是白白高興一場。

希望後的絕望,遠遠比慢慢被接受的失望還打擊人。

“師父,要不……”

空師父放下手中的碗,“你可以自己來。”

“我……”

“你不信?”

藍暖玉想起三月來,空師父披星戴月的辛苦,一鼓作氣拉下面紗。

面紗下的那張臉比之前那張恐怖不少,原來凹下的地方比眼窩還凹,凸起的地方比鼻樑還高,那道疤的邊緣狠狠往肉里扣進去,像是纏在樹上的毒蛇。

空師父心裡澀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把碗里的‘綠泥’用一支竹片挑起抹在藍暖玉的臉上,一層又一層,直到把臉上每一個地方秣了一遍。

“噢,好。”藍暖玉身上的衣裳又臟又破,原本潔白的面紗也泛黃,上面還有些發黑的血跡,看起來讓人不忍心觸碰。

守店的老闆娘在集市上可是摸滾打爬了多年,什麼樣的人能買得起什麼樣的衣裳,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此時走進來的這兩人卻讓老闆娘心裡打了個結。小的一看就是個乞丐,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料子又過於光亮如水;大的手持竹劍,怕是連一把像樣的劍都買不起。只是那竹劍上的玉髓倒是看起來不凡,要說一眼看出這兩個人就有錢沒錢,還真是有些說不準。

老闆娘走到藍暖玉的身邊,笑臉相迎地說道:“這位姑娘是喜歡些什麼樣的衣裳?這是上好的綢緞,還有上好的絹紗。”她不想觸碰藍暖玉的衣裳,上面的污漬黏黏糊糊,沾着不少黑灰,只有少部分地方能看出來是綠色的髒東西.她的身上雖散發著像是某種草汁的陣陣清香,可還很是令人作嘔。

“我……嗯嗯嗯,師父。”藍暖玉拿不定注意,望着空師父道:“師父要買衣裳嗎?”

“你買。”空師父對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一點也看不懂,索性站在一邊。

藍暖玉別提多驚喜了,她看着店裡那些五光十色的布匹,每樣都想做一件試試,但是看空師父一襲白衣,又指着裡面的純白色布匹道:“就這個吧。”

老闆娘見藍暖玉從裡面挑了最便宜的,心裡有了幾分把握。她收起適才的表情道:“這個也不錯,看姑娘的身段,可以買那件,便也用不着等着裁縫了。”

“噢,好吧。”藍暖玉拿着衣裙道:“師父,那就這件罷。”

空師父轉過身從藍暖玉身邊走過,看都沒看那衣裳一眼,從櫃中拿出幾匹佈道:“我若是沒記錯的話,衣裳應該是現做。”

老闆娘乾笑着道:“是是是,我這不是怕二位等得着急嘛。”

“……”空師父的眼裡有些不滿,未回老闆娘的話,眼光鎖定在一塊貂皮上。“那個也要了。”

“好好好。姑娘隨我……來內屋量個尺寸。”老闆娘說出量尺寸時,有些無奈,她遲疑了片刻道:“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