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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多。我只是想你快些回天界,還我血浪寶沙,還有你也太能吃。”夜暝痕和藍暖玉談話間,叫花雞已被一掃而光,半隻小得可憐的雞翅尖靜靜得躺在他的手裡,那是目前桌上唯一剩下的肉。

夜暝痕找來一輛馬車,又收拾上東西,不出半日已經來到皇城郊外。馬車於一處客棧外停下,小二急忙從屋裡跑出來,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客官裡面請,請問是打尖啊還是住店?”

“啊?”藍暖玉只聽見夜瞑痕對小二說了些用力拉,快些之類的話後,她坐着的筐子慢慢離地,還再往高處升。“夜瞑痕!我……”她本想說害怕,但低下頭見夜瞑痕戲謔地看着自己,一咬牙:決不能讓這傢伙看不起自己。

藍暖玉緊緊抓着麻繩子,此時筐子已經來到了半空中,亂風刮過,吹得筐子左右搖曳,不時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她咽了咽口水,往下一看,自己身處高空,低下漆黑一片估計是樹林,黑暗中隱約有些星星點點的不明光芒。

“夜瞑痕這個臭屁貓。”藍暖玉一動不動,生怕自己會把筐子壓掉下去。

“咯—吱呀——”筐子發出一聲“慘叫”後往下落了一截,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在筐子上,嚇得藍暖玉恨不得整個人盤在麻繩上。

“噗——”

藍暖玉抬起頭,只見夜瞑痕正坐在麻繩上看着自己笑:“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誰說我怕的?我才不怕。”藍暖玉逞強地說著,實則心已經懸在半空。

“噢?不怕嗎?”夜瞑痕一手拉着筐子的吊繩,一隻腳跨到了一邊,筐子重力不一,發生明顯的傾斜。

“我不怕!”藍暖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若不是夜晚,便能看到她的臉比生病時更白。

夜瞑痕注意到皎潔的月光掠過,藍暖玉的眼角出現一點晶瑩。她明明怕得要死,卻死活不承認,這一點倒是同他很像。他把兩手抓在吊繩上,又把筐子放平衡,從喉嚨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儘管聲音很小,藍暖玉還是聽得真切,她抬起頭問道:“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我說了什麼嗎?聽錯了吧。”夜瞑痕清咳了幾聲道:“其實飛筐很好玩,站起來的話,會比坐在裡面更有意思。你可想要試試?”

這句話同晉昭雯騙她去看誅仙台很是一樣,藍暖玉搖着頭:“不看不看。”

“好吧。那我說給你聽好了。”夜瞑痕覺得適才真是嚇着她了,可藍暖玉是天界的人,天界的人怕高還是頭一次見。

“嗯。”藍暖玉小心地伸出一半頭,只露出兩個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

“這裡是紫魏國最高的山,所以可以看見魏城。”夜瞑痕放開一手,指着遠處的一片燈海說道:“在那邊,看到了沒?聽說紫魏城有一個傳說。多年以前,一個天界的男子愛上了一隻妖,那隻妖雖救三界於水火,卻犯了大過。男子奉天帝之命不得已捉拿下她,並將她殺死。人們為了紀念她的功勞,每年都會為她放燈。起先每次放燈天都會下雨,久而久之,便隨他們去了。”

“你這些都是從哪裡聽來的?”藍暖玉望着遠處的燈火問道:“為何我在天界從未聽人說起過?那個天界的男子是何人?我若是那男子,定會帶着妖逃走,三界之大,何愁無處容身。”

“這我便不知了。”夜暝痕敲了一下藍暖玉的頭,“都是些傳說,你那麼較真作甚?”

“只是隨口說說罷了。”藍暖玉只顧着欣賞那片燈海,倒是忘了自己身在高空。

飛筐在空中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一棵高大的古樹上。

“到了。”夜暝痕從飛筐上跳下,見藍暖玉還在裡面坐着,又將她抱出來:“大小姐,看着你很是瘦弱,實則還挺沉。”

“夜暝痕,你一個時辰不損我一次不安心?”

“沒,不敢。”夜暝痕走了幾步案子沉吟道:“這年頭說實話都不行了。”

夜暝痕和藍暖玉來到一個村子,裡面的村民早已在等候。這些人的打扮和之前藍暖玉見過的相差甚遠,高高的帽子疊成尖塔,臉上和身上用血畫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圖案,身上僅用大塊獸皮圍住,脖子上掛着的獸骨是唯一的裝飾。其中一個蒼老的老頭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手中捏着一根羊頭拐杖。

一群人就這麼虎視眈眈的盯着夜暝痕懷裡的藍暖玉,盯得讓她不自在,渾身直冒冷汗。她小聲地問夜暝痕道:“現在是何情況?”

夜暝痕看了她一眼,走到老頭前面,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語言。村民們便將手舉過頭頂合十,又下落至胸前,然後給他們讓開一條道。

“這些人好奇怪。”藍暖玉說著,偷偷轉過頭想再看一眼時,那些人已經不在了。“夜暝痕他們不見了。”

“他們雖住在皇城外的山林,卻與世隔絕,一般人來不到這裡。”

“那飛筐雖然我怕,但確是絕了。山腳下的客棧,客人往來眾多,他們都不會說出去的嗎?”

“那飛筐是我做的。”夜暝痕瞥見藍暖玉在月影下瞪大的眼睛心情甚好,“你知曉的,我是妖。定個血契什麼的,對我來說還不是件易事么。”

藍暖玉切了一聲:“真是夠了,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到了。”夜暝痕跑了幾步,一腳蹬在不遠處的山石上,緊接着借力一躍,兩人穩穩地落在掛着輕紗的亭子前面。

亭子由四根粗壯的柱子撐起,頂部上微微翹起的四角下掛着風鈴,悅耳的風鈴聲讓人覺得心平如鏡,沒有深切的幽靜,倒是有些靈活的妙趣。頂上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光影,卻被一顆古松擋住一半,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光紋。

月明星稀的晚上,百鳥已經安睡,不甘寂寞的蛙發出幾聲蛙鳴,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附和着輕歌的流水聲。微風拂動,芊芊暗香穿流於山水之間,眉宇之上。

藍暖玉來不及再細細欣賞如此美景,因為自己突然被扔在亭子內的竹席上,腰閃的一陣劇痛。“夜暝痕,很疼耶!”

“平日這裡只有我一人,所以你今夜恐怕得睡在外面。”

“啊?”藍暖玉捏着拳頭,“哪有人讓女子睡在地上的!”說完話再看那人,他早已經去到遠處的屋裡。

屋門開合之間,一床棉絮打在藍暖玉頭上:“給你趕蚊子用,不用謝。”

藍暖玉氣不打一處來,用不了拳打腳踢,還不可以用嘴罵嗎?正要吐出一個字,她立馬剎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夜暝痕竟然能想出飛筐這種東西,恐怕還能想出不少回天界的辦法,為了百里只有忍了。

屋裡的燭光隨着風搖曳,夜暝痕的身影印在窗上。藍暖玉扯着嗓子問道:“夜暝痕,你可能上天界?”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

“能,不過我是不會去的。”

藍暖玉把棉絮披在自己身上:“可你不是很想要我賠你血浪寶沙嘛?”

“沒錯,可天界那群更不好惹。”夜瞑痕手中拿着之前在土地廟取回的竹簡,也就是想成為他的妾室那個穆府的竹簡。在上面寫用筆畫到:姑娘已有辦法,何須向我討教,換個人便可。最好為女子,若是女子不成,牛馬豬驢也可以。

“夜瞑痕,這裡有蚊子。”

“用棉絮捂住。”他把寫好的竹簡扔一邊,又打開一塊麻布,布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夜瞑痕!這個竹席好硬啊!”

“夜瞑痕,這燈籠太亮了。”

“夜瞑痕……”

“……”短短半個時辰,藍暖玉已經喊了他不下幾十次。

夜瞑痕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處理這件事的法子,他從未娶過妻,連意中人都不曾有過,更別說這種爭風吃醋的事了。屋外的藍暖玉鬼哭狼嚎的聲音更是像一道催命符,擾亂着他的思緒。

“這路一點也不平坦,抖死我了。”藍暖玉抱怨着,“我們今日在此處歇息?”

“抖?你想說的應該是顛吧。快到了,接下來的路用不着馬車。”

“那用什麼?我可走不了。”

“飛的。”夜暝痕神秘地朝着藍暖玉笑笑,又轉過頭對小二說道:“飛筐。”

小二難為地看向夜暝痕:“客官,你們來的太晚,這烏漆嘛黑的,出了事我們可擔待不起。”

夜暝痕見小二有些眼生問道:“你是新來的?”

“嗯,若是二位着急,此事我可以問問掌柜的。”

藍暖玉見屋裡有個老伯探出頭張望了一番後,從柜子里取出什麼東西遞給小二。

“飛筐是何物?我為何從未聽過?”藍暖玉歪着頭好奇地看着外面:“話本子上也從未出現過。”

“很好玩的東西,一會兒便知道了。”

不一會兒,小二從店裡跑出來,手中多了一串磨得亮堂堂的鑰匙,口中說道:“二位請隨我來。”

藍暖玉被夜瞑痕攔腰抱起,繞過客棧來到後山,他將她被放進一個類似菜籃子的筐里,然後遞給她一根粗大的麻繩。

“在裡面別亂動,我在山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