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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對他心悅誠服,夜暝痕心思縝密,智勇雙全,可越是這種人,他不得不防,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落入圈套。

夜暝痕似乎看出魏宗的擔憂,慢條斯理地說道:“皇上無需擔憂,我對你的龍椅沒有興趣。不過飛羽疾風鏡……”

“幻鄔國只要有大量的低價糧食進來,他們的百姓便不會那麼賣力的栽種糧食。到時候解決掉土周國這個憂患,再斷掉幻鄔國的供給,同時出兵幻鄔國,他們的糧食一時半會栽種不出來,軍用糧草跟不上,要收掉一個國還不也是輕而易舉。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夜暝痕說完最後一個字,手上的印記已經變得晶瑩,紅色的血液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後腦勺一陣發熱,身子往後面倒去。

藍暖玉正聽得入神,忽見夜暝痕臉色發白,在下一刻似乎坐不穩,趕忙跑過去扶住他:“夜暝痕?”

夜暝痕一手杵着案機,定了定神:“歇息會兒,便可。”

“你怎會這樣?明明身子壯的跟牛似的。”

“生死誓。”夜暝痕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著,一邊拉開衣袖,他的手在顫抖,印記下黑的氣縈繞,提醒着他與牟紅的生死誓。

藍暖玉着急說道:“我該如何幫你?此事因我而起,不該讓你一人承受。”

魏宗也看出夜暝痕似乎不太好,便大聲道:“傳太醫。”

劉公公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對着魏宗一陣查看:“聖上,你可是受傷了?我就說這兩人不可靠啊。”

“行了!朕沒事。”魏宗推開劉公公,走到夜暝痕前問道:“夜神者這是?”

藍暖玉扶着夜暝痕對魏宗說道:“皇上,可能讓他找個地方歇息?未談完之事,擇日在議。”

“談的也差不多了。”魏宗命人將夜暝痕和藍暖玉安排進悅澄宮,然後照着夜暝痕對他說的法子一一照辦。

眾人在說話之餘,藍暖玉忽感肩頭一沉,低頭喊道:“夜暝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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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澄宮。

夜暝痕醒來時,床榻邊上被人團團圍住。謝霖站在最邊上,藍暖玉在床頭夠着腦袋,還有些端着水,抬着各種藥物的宮女。手腕上的印記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灼燒感,他感覺到頭有些昏沉,正想抬手打幾下,手卻被太醫拽住。

藍暖玉欣地叫道:“醒過來了?太醫,他可有事?”

夜暝痕耳膜被炸得生疼,用另一隻手揉揉耳朵道:“藍暖玉你就不能小聲點?”說著就要坐起來。

“你躺着。”夜暝痕剛坐起來,藍暖玉一個猛推,又把夜暝痕按在榻上。“太醫,他這……”藍暖玉自是知道夜暝痕的印記是生死誓,就是怕太醫知道後去稟報魏宗,讓他們得知他們進過冷宮,還見過牟紅結下過生死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太醫收起銀針放進藥箱子,抹了把鬍鬚說道:“從未見過這種傷,他手腕上的印記,以我看來倒像是中了什麼蠱毒。”

藍暖玉瞄了一眼夜暝痕,追問道:“太醫可有法子解?”

太醫搖頭:“唉……無解。”

“那他還有幾日?”

“難說。”

藍暖玉強憋着笑,露出擔憂之色:“太醫,那可能緩解?”

“只能先用些活血化瘀的葯。”

太醫果然是沒看出來,夜暝痕和藍暖玉也算鬆了口氣。待人走完以後,藍暖玉坐到榻上,拉過夜暝痕的手腕看了看。“疼嗎?”

“廢話,你不要試試?”

“別。”藍暖玉問道:“你可知如何能不這般難受?”

“不知。”夜暝痕穿上鞋子,站起身道:“早點離開宮中,這裡龍氣過於濃厚,恐怕生死誓還未將我折磨死,我已經原形畢露了。”

藍暖玉問道:“那我們現在去找皇上?”

“走吧。”

“你這樣成嗎?”

“不成,不成的話你背我?”

“我……背不動啊。”

夜暝痕冷冰冰地瞪她一眼:“拿了飛羽疾風鏡以後,你可別輕舉妄動。”

藍暖玉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

兩人跟着魏宗取飛羽疾風鏡倒是順暢,只是他們才拿着鏡子回到城郊,便見到一個女子在客棧等候。

女子桌上放着一個金環,金環上掛着無數鈴鐺,應該是她的靈器。柳眉之間畫著一朵紅羽花,身着鳳羽製成的衣裳,手中正夾着一塊肥豬肉厭惡地皺眉。

夜瞑痕見到女子背過身,默數三、二、一!果然數到一時,女子扔掉手中的筷子和肥肉,一掌打在桌子上,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你家便是這般做生意的嗎!竟給姑奶奶吃肥肉,都不想活了嗎?”

小二噔噔噔跑過去說道:“客官,我給你換一盤可好?”

女子不依不饒:“不成!你們已經惹怒我。”

小二被吼得不知所措,掌柜聽到聲音跑來女子前面拱手道:“不知小店哪裡做的不好惹怒姑娘?”

女子怒氣衝天道:“老娘從來不吃肥肉。”

小二嘟囔道:“掌柜的,紅燒肉不用肥肉用什麼肉呀?”

“你先去忙,我來處理。”掌柜只當女子是吃霸王餐的,這種人他遇得甚多。他示意小二去忙,對女子躬身道:“那這樣,這一頓便由小店送姑娘吃,可好?”

“不好!你把本姑娘當什麼了?”

掌柜難為地說道:“那……那姑娘想如何?”

藍暖玉聽不下去,走到掌柜前面道:“我說你這女子,長得閉月羞花的,怎會這般難纏?”

“唉!”夜瞑痕抬手抹掉頭上的冷汗,對是否要走過去猶豫不決。藍暖玉這個冒失鬼,為何這般愛惹事。

女子跋扈地說道:“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關你何事?”

藍暖玉叉腰道:“本姑娘罩着這個客棧!”

“呵,好大的口氣。”女子捏緊手中的金環鈴,“一介凡人膽敢同我大呼小叫,老娘今天便好好教訓你。”

藍暖玉蹦到夜瞑痕身後:“夜瞑痕,你不打算管管?”

“我。”夜瞑痕抬手遮臉,可惜已經被女子看到。

女子走過來一把拉下夜瞑痕的手:“瞑痕哥哥!你可讓我好等。”

“呵呵,嗯,呵呵呵。”夜瞑痕拉下女子的手,找了張空桌子坐下。女子自然而然地擠在夜瞑痕身邊,雙手環抱着他的一臂。

這下藍暖玉愣了:“你們……認識?”

女子嘟起嘴問道:“瞑痕哥哥,她是何人?”

“她是藍暖玉。”夜瞑痕抽出手,真不知為何女子都喜歡抱着他的手臂。“這個是洛小妖。”

藍暖玉瞭然道:“原來你就是洛小妖。”

“你認識我?”洛小妖心裡可樂開了花,這女子以前從未見過,興許是她看上瞑痕哥哥,而瞑痕哥哥把她給拒了,眼下正死皮賴臉纏着他。

想到這,洛小妖興奮起來,身子又貼近夜瞑痕些,用頭在他肩上蹭了蹭道:“瞑痕哥哥,你娘她托我來找你回去,妖界有要事。”

“鄭一言九鼎,只要你確實能解決此事,我即刻帶你前去晨源殿。”

“爽快。”夜暝痕站的腳麻,看看被掀翻的案機,用手擺過來擺正,整個人坐上去道:“幻鄔國百姓比較懶惰,且眼下快入冬,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從紫魏國進不少的糧食和布匹。此時只需要降低價格,將大量的穀物出售給幻鄔國,他們得到好處,一時半會便不會再進攻紫魏國。”

魏宗道:“降低糧食布匹價格,你是要泱泱大國紫魏國向彈丸小國幻鄔國低頭?”

夜瞑痕伸出一個食指搖搖:“幻鄔國十六年前是彈丸小國,可現在不是。自從土周國屢次向紫魏國挑釁,紫魏國出兵土周國時,幻鄔國便有同紫魏國一較高下的實力。”

魏宗道:“你說的沒錯。那鄭該如何?”

夜瞑痕摸摸下巴:“皇上,你可以即刻擬一封書信送去給幻鄔國,就說兩年之內,紫魏國出售給幻鄔國的糧食和布匹降低價格至原來的八成。”

魏宗驚呼:“那怎麼行?八成。”

夜瞑痕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不,他們定會派人使團來商議,興許會提出五成或是六成。皇上放心,這只是暫時。你先要示弱面露為難,在他們得寸進尺時,勃然大怒讓他們離開紫魏國。他們不傻,與其在冬季貿然交戰,不如得利便走,最後的價格會在六成。切記不能低於六成,五成為本,剩下的一成你得讓百姓能解決溫飽。”

魏宗兩道劍眉緊蹙,鬢角的白髮繪出幾縷滄桑:“要是這樣,國庫便會空虛,土周國之戰糧草撐不過兩年。”

“都說是暫時。”夜暝痕的手腕出現一塊鮮紅色印記有些癢,他用手撓了幾下。

魏宗內心在糾結,半晌才道:“示弱豈不是代表紫魏國怕了幻鄔國,鄭以後臉面該往哪裡擱,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朕。”

魏宗的反應還是在夜瞑痕意料之中,他意味深長道:“皇上,一昧的忍讓,那才是真的懦夫。要是在局中遊刃有餘,知進退懂權宜,那不是軟弱,那叫能屈能伸。”

魏宗轉身走到椅子前,閉上眼捏着拳頭一番掙扎後,慢吞吞坐在椅子上,問道:“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