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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引術!靈玉瞬間想到那個詞,再看韓撫寧仍然親切和善的笑臉,生生打了個冷戰。

“莫怕。”韓撫寧勾着嘴角,道,“我既容得了你師父,便容得了你。”

靈玉卻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絲毫的放鬆,她手腳僵硬顫抖,腦中一片空茫,好半天才慢慢緩過氣來。

仔細想想,這件事被韓撫寧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跟她不相干,只是她不小心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了不起,她不惦記那份藏寶就是了——她是一點也沒想到那本仙書,因為她接觸修真界還不久,根本不知道這就是修士們人人都夢想着的機緣寶物。而其實,她擔心也是不必,夢引術並非搜魂術,施術者沒有主動問,是不會透露出去的。

“韓師叔見諒,”靈玉斟酌着字句,“弟子跟隨師父三年,師父卻從未透露過與玄淵觀的關係,便是臨死,亦不曾要求將此事稟報師門,因此,弟子便想,師父大約不想讓師門知道......”

“你做得很好。”韓撫寧微微點頭:“十二歲的孩子,有你這份機靈,十分不易。”

靈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無異,立刻接下去:“韓師叔若想要那份藏寶,靈玉願獻上精血,只是,仙石他......”

韓撫寧輕輕擺手:“你記着,這件事以後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師父做什麼,你完全不知情。”

靈玉一怔,乖巧地點頭:“是,韓師叔。”

“回去好好歇着吧,被施以夢引術,接下來幾天,你會精神恍惚,你只管以剛剛入道為由,閉上幾天關就是。”韓撫寧淡淡地說,隨後扔過來一張度牒,兩本書,一隻玉瓶,“這是你的度牒和弟子手記。這本是你的修鍊功法,你是女子之身,所修功法與男子有別,將來自有女法師教導,不必我多事。瓶子里裝的是養元丹,算是我私人補貼你的。你去吧。”

靈玉將東西接過,什麼也沒說,揖了一禮,退了出去。

直到踏出房門,看不到韓撫寧了,靈玉才手腳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這位撫寧法師,是個危險人物!靈玉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師父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明明師父是太虛宮的,韓撫寧是玉虛宮的,兩宮法師並不和睦,為什麼師父會與他合作?他說她可以頂替師父的位置,到底想讓她做什麼?還有白水觀的藏寶,那些東西雖是程家的,但她從不知道程家輝煌的過去,並不將這些東西視為己有,沒了就沒了,只是,韓撫寧會因此放過她嗎?

靈玉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無數念頭交纏,令她頭痛難忍。好一會兒,她抹掉頭上的汗,勉力站起來,腳步虛浮地往外面走去。

玄明宮外值守的弟子看到她,驚訝道:“程師妹出來得好快,別人入道,少說也要半天,師妹進去才一個時辰。”

靈玉訕訕地笑,勉強見了一禮。

“程師妹不必多禮。”這人分外親熱了,“師妹入道這般容易,必是天資過人,往後說不定還要師妹提攜呢!”看到靈玉蒼白的臉色,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看我!也太粗心了!初次接納靈氣入體,必定不舒服,師妹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靈玉巴不得如此,又向他一揖,匆匆走了。

其實,她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靈氣入體,而是因為被施用了夢引術。

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侍女自己要閉關,靈玉就攤在床上不動了。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也要好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靈玉終於擺脫了夢引術的後遺症,感覺到了靈氣入體的好處。

最明顯的,是身體的變化。她從昏睡中醒來,發現整個世界都清晰了,她可以看到牆角經過的一隻螞蟻,可以聽到院子里樹葉落地的聲音。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也就是這樣吧?

其次,身體內有一股細細的熱流,慢慢地流動,沿着經脈,直到匯入丹田——雖然還未修習功法,但她感覺到,那個神奇的世界對她敞開了。

靈玉喜不自勝,暫時忘記了秘密被人所知的困擾,起身想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全身黏黏的,難受得很。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覆了一層黑黑的油脂,帶着隱隱的酸臭味。

“洗筋伐髓?”靈玉很快想起這個詞,這可是主角們遇到高人,打通任督二脈成為高手的標誌啊!她渾然不知,自己又把話本故事給代入現實了,修道之途,可沒有任督二脈之說。

跳下床舒展一下筋骨,發現渾身舒暢,手腳靈活,靈玉滿意地點點頭。打開門揚聲喚來侍女,在侍女的伺候下清洗過身體,換上乾淨的道袍,她開始翻看韓撫寧給的功法。

這本功法,名叫《太素紫雲心經》,是玄淵觀女弟子修鍊的中級功法。功法序言上說,修道之士,雖無男女,然陰陽有別,肉體有異,無法一概而論,哪怕同一本功法,男女修鍊,亦有細微的差別,分而修之,是最好的方法。

《太素紫雲心經》走的同樣是正統的路子,與《九霄清雲經》相比,少了前面打坐觀想的程序,直接從吸納靈氣開始——想必是因為,玄淵觀弟子,皆有法師引氣入體,省去了修鍊出真元的這一步驟。

此功法最佳修鍊時辰,是深夜月上中天之時。在月陰之力影響下,靈氣最是柔和溫潤,適合女子。

吸納靈氣入體,再按心經所言,緩慢運轉,將之轉化為自己的真元,如此堅持下去,身體便會慢慢被靈氣淬鍊改造,成為半仙之體。

靈玉看罷,很是疑惑。修鍊《太素紫雲心經》最後能成就半仙之體,那要成仙呢?又該如何?是不是有直接成仙的功法?

可惜沒人來解答她的疑惑,她正琢磨着去問張青書,卻見張青書正好上門拜訪。

“青書師兄?”靈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位師兄可忙得很,張照觀幾乎把整個上院丟給他,他又要修鍊,又要管理庶務,片刻不得閑。

“程師妹!”張青書笑意盈盈,打量了她一會兒,道,“師妹資質果然不差,靈氣與肉體十分契合。”

靈玉笑了笑,問:“師兄可是大忙人,上門拜訪,不會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吧?”

張青書摸了摸頭,不好意思:“讓師妹看出來了。今日是玉極宮講道之日,師妹已經入道,可以去聽了,所以,叔叔命我前來接師妹去聽道。”

“啊?聽道?”

張青書點點頭:“每隔十日,玉極宮都會有法師講道,全觀弟子,無論下院、上院,都能去聽,這是結識同門的好機會,師妹已經是正式弟子,也該認識一下同門了。”

“哦,有勞青書師兄了!還請師兄轉告張師兄,多謝他記着我。”這種客氣話,靈玉不介意多說一些,是人都喜歡聽好話。

“應該的,師妹不必這麼客氣。”張青書往旁邊讓了讓,“咱們這就走吧,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

“好。”

玉極宮比玄明宮稍遠一些,靈玉跟着張青書到達玉極宮時,裡面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所幸,上院弟子有優待,前面大半的黃色蒲團,都是給上院弟子準備的,下院弟子只能坐後面的青色蒲團,若是來得晚了,那可就沒位置,只能站着了。

靈玉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初步估算,不會少於八九百,據說玄淵觀總共有千餘弟子,看來八成都在這裡。

這些人里,穿深藍織綿道袍的,是上院弟子,正藍粗紗道袍的,是下院弟子,淺藍葛佈道袍的,是道童。

玄淵觀除了上、下院弟子,還有未正式入門的道童,以及服侍弟子的僕役。僕役皆穿青衣,根骨不佳,不能聽道,沒有師承,不能享受弟子的一切權利,他們惟一能指望的,就是做完十年,憑藉積累,換上一本初級功法,運氣好的,說不定辛勤修鍊十幾年後,成功踏入修道之門。道童的情況比他們好一些,資質是有的,但還不夠資格入門,就在上院弟子身邊服侍,可以來聽道,也能修鍊功法,運氣好的話,進了觀想境界,就能成為正式弟子。

張青書悄聲對靈玉講述這些,並且告訴她,身為上院弟子,可以收一名道童在旁服侍。

靈玉看了下,殿內的上院弟子三四百,道童卻只有寥寥幾十人,可見收道童的人並不多。也是,每個上院弟子本來就有侍女小廝使喚,何須再弄個道童放旁邊?

“小張師兄!”剛走進門,就有人迎面而來,親熱地招呼,“自從小張師兄進了上院,都好久不見了。”

這人着下院弟子服飾,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比張青書大一些,卻喚之師兄。

張青書回了半禮,笑道:“事情多,忙得團團轉,季師弟也好久不見了。”說著,引着靈玉介紹,“這是新入門的程師妹,第一次來聽道。”

季姓少年看到靈玉,驚詫了一下,隨即揖了一禮,由衷羨慕道:“原來是程師姐,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靈玉聽他稱呼,琢磨着下院弟子遇到上院弟子,無論年紀,都要喚師兄師姐的,當即也不客氣,學張青書回了半禮:“季師弟客氣了。”

沒再說什麼,張青書拍了拍季姓少年的手臂,道:“下回再聊。”帶着靈玉走到上院弟子的位置,挑了個清凈的角落坐下。

“那人叫季武,雖然資質不顯,不過為人圓滑,交遊廣闊,辦事是個好手。以後你若用得上,只管叫他就是。”張青書淡淡地說,絲毫沒覺得不妥,也許,在他們看來,下院弟子能為上院弟子辦事,是十分榮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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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想睡一會兒,結果睡過頭,凌晨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