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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勝局最終場,”蓮台上傳來閻君的聲音,“紫霄劍派,徐正,太白宗,程靈玉。”

終於到了這個時刻,靈玉深吸一口氣,一拂衣袖,飛上蓮台。

她看向紫霄劍派的方向。蓮台之會開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可以堂堂正正地尋找他的所在。

說起來,他們上次動手,還是築基的時候,徐逆的秘密被她發現,兩人拔劍相對。之後,因為不再對立,也因為同心契的存在,就再也沒打過了。

徐逆有多拚命,靈玉是看得到的。不管她還是緣修,都算勤奮之人,在修鍊上從不輕怠,修為晉階的速度飛快,可他們都比不上徐逆。因為對他們來說,修為的提升,是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大道,可對徐逆來說,他只是在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進,或許有一線生機,退,那就是粉身碎骨。

她也拚命過,修為盡失,被逼到絕境,不拚命的話,就要面對壽元不足而隕落的處境。正是因為如此,她重來之後,修為進度反而比以前快得多。倘若那幾十年的時間沒有浪費,她今日未必比徐逆差。只是,沒有那幾十年的沉澱積累,恐怕也不會有後來的進步飛速。

閻君宣布之後,徐逆卻遲遲沒有上來。

不止是靈玉,許多人都往紫霄劍派那裡看去。

總不會最終決戰的時候,突然缺席吧?蓮台之會可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幸好這次也沒發生,徐逆最終還是上來了。

靈玉按捺下激動的心情,正要若無其事地見禮。

徐逆卻突然開口:“前輩,且慢。”

他喚住的是閻君。

閻君正要發動蓮台上的禁制,將之隔絕,聽到這話,意外地看向徐逆。

靈玉也是一愣,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徐逆回視,道:“我認輸。”

這三個字他說得極為平淡,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卻在蓮台周圍掀起了狂潮。

閻君看着徐逆,眉頭慢慢地挑了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徐逆點頭:“自然知道,我放棄這次魁首之爭。”

他的目光很堅定,靈玉卻從中尋到了隱約的癲狂。她的心提了起來,不祥的預感湧上來。

“你瘋了!”她低聲說。

她很清楚,徐逆絕對不是那種拱手河山只求美人一笑的人,她也不需要這種靠別人讓才得來的魁首,徐逆這麼做,不是因為她。

而且,他還會激怒昭明劍君。昭明劍君會允許他放棄魁首之爭,拱手把魁首讓給別人嗎?當然不可能!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台上的喧囂聲越來越大,各派修士議論紛紛。

陸盈風不可思議:“我沒聽錯吧?徐正說認輸?那程師妹豈不是白得一個魁首?”

“怎麼叫白得呢?”錢家樂首先糾正她的用詞,“就算打,程師妹也不一定輸。”

“不要在意細節!”陸盈風揮揮手,“重點是,徐正為什麼要認輸?他前一場可是勢如破竹!”

錢家樂哪答得上來?他抓抓頭,說:“也許,有什麼苦衷?”

元嬰長輩們亦在疑惑,顯宣真人喃喃自語:“昭明在搞什麼鬼?都到了最終戰了,居然認輸?”

徐正為什麼放棄魁首之爭?當然是昭明劍君的主意,以昭明劍君霸道的性格,他們根本沒想過,徐正自作主張的可能性。

話剛說完,紫霄劍派的雲台上,響起一聲斷喝:“孽障!誰讓你認輸?”

會在這個時候出聲的,自然是昭明劍君。

顯宣真人的疑惑迅速變成愕然:“不是昭明的決定?”

說話間,紫霄劍派的雲台上騰起紫雷劍光,掠上蓮台。

昭明劍君怒氣沖沖:“誰說要認輸?本君可不承認。”

徐逆卻管也沒管,向閻君問道:“前輩,蓮台之會棄權與否,宗門說了算,還是本人說了算?”

閻君被問住了。蓮台之會舉辦至今,可從來沒發生過宗門與弟子意見相左這種事啊!就算有,肯定上台之前就已經協調好了。

昭明劍君見他不但沒有悔改,還打定主意跟自己作對,更是大怒:“你想叛門嗎?”

徐逆終於轉過身,面對昭明劍君,浮現出一絲冷笑:“是,又如何?”

看到徐逆充滿仇恨的眼神,昭明劍君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在蓮台之上,他此刻必定會發動禁制,讓他知道誰說了算。這麼多年,徐逆在他面前,從來都是隱忍的,就算再憤怒,也不敢讓他看到。這讓他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發泄自己的怒火。

徐逆卻又繼續冷笑着道:“就算我奪得魁首,又如何?冒名頂替,這樣的魁首也算數嗎?”

靈玉大吃一驚。徐逆這是在幹什麼?要當面揭穿自己的身份?就算這樣,又能如何?昭明劍君乾的這事,雖然不怎麼光彩,可說到底,是他們紫霄劍派的內務,難道還指望其他門派出來主持公道嗎?他們只會白白看笑話!

事情揭穿之後,他自己又何去何從?昭明劍君斷然不會再容他!

她思緒紛亂之時,那邊昭明劍君眉毛豎起,渾身怒意充盈,彷彿下一刻就會拔劍而出。

徐逆搶先道:“這裡是蓮台,你還能殺我滅口不成?”

昭明劍君一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閻君已然笑盈盈地開口:“昭明兄,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如今正是蓮台之會魁首爭奪戰,怎能上來恐嚇參戰之人呢?”

昭明劍君轉向閻君,陰惻惻地道:“閻老鬼,我管教自家弟子,與你何干?”

閻君微微笑,越發風流儒雅:“尋常時候,自然與我無關,可這屆的蓮台之會由我主持,我不出面,還由何人出面?”

“你這是……”

“再說,”閻君撇過徐逆一眼,“這位小友剛才可說是,冒名頂替?”

“不錯。”既然已經說出口,徐逆哪裡還會在乎昭明劍君的臉色?“我並非徐正,徐正另有其人。”

“什麼?”陸盈風大叫一聲,顧不得自身的形象,指着蓮台,眼睛瞪得大大的,“他開玩笑的吧?”

端木澄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在場如此之多的元嬰前輩,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冒充的話,那就是易形之術了。

“昭明兄,你看。”閻君仍然笑容滿面,“如果是冒名頂替,那可就涉及到蓮台之會是否公正的問題,豈能小視?”

“你——”

各大宗門,就算交好,也不過明面上而已。昭明劍君囂張得太久了,看他不順眼的人多得很,閻君可不介意看他的笑話。

不過,冒名頂替?閻君古怪地看了徐逆一眼,他怎麼看不出這小輩身上有幻形法術?如此劍術,居然讓他做替身,昭明劍君在搞什麼?真正的徐正呢?為什麼他不自己出來?總不會他的名聲,都是這個替身弄出來的吧?劍心之體,可不是開玩笑的。

“小輩,你既然不是徐正,又是何人?”

沒等徐逆回答,昭明劍君跨前一步,陰森森地道:“還以為你有什麼對策,原來就是撕破臉皮。你以為這樣做本君就會身敗名裂嗎?不過自取滅亡!”

到了這個時刻,昭明劍君知道掩飾無用,他也不屑於掩飾。兩百年的籌謀,因徐逆一句話而泡湯,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真是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有膽子玉石俱焚,莫非他天真地以為,有人會在乎他的性命?

“我知道。”話說出口,就沒有了退路,徐逆卻平靜至極,他看着昭明劍君,兩百多年來,第一次這樣直視着他,“我活不過今天,只要下了蓮台,你就會處置我。可我有什麼好在乎?你以為我不知道,母親已經不在了嗎?現在我連命也不要了,你還有什麼可以威脅我?”

“你——”

徐逆突然笑了:“劍君,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不敢讓徐正自己來面對這一切?天命,連承擔天命都不敢,你還指望他撐起紫霄劍派,撐起徐家嗎?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徐正,差了我多遠?只要我願意,就可以要他的性命!你費盡心思,替他安排替身,到底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還是為了讓他成為一個懦夫?”

“本君如何行事,幾時輪到你來插手?”昭明劍君被他說得心中一驚。這些年來,他確實越來越不安,因為徐正和徐逆之間差得越來越遠。有時候他也會想,是不是自己這麼做錯了?但細想起來,與同門相比,徐正的修為境界並不差,除了徐逆之外,紫霄劍派沒有人比他更強。可是,為什麼徐逆越來越強,強到連他自己都心驚的地步?是因為天命成功轉移了嗎?可是,就算心中懷疑,他也不會顯露出來,昭明劍君不會犯錯!

“不錯,你行事,從來不會讓別人插手,你要怎樣就怎樣,連別人的人生都可以隨意安排!我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脫離你的掌控,但我仍然可以選擇反抗。”他往後退去,“就算連失去性命。”

靈玉看到他的動作,不祥的預感升到極致,她直覺地喊道:“徐逆,別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