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雲昭雙眉豎起，喝道：“你耍我！”
顧潛山抬起下巴，傲然道：“我說了算，你答應的。”
武雲昭嘴巴微張，雙目怒睜，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好啊，好啊，你這是要造我的反啊。老娘給你面子，你當我許你上天，登鼻子上臉了？嗯？你不讓我出門，我認了，確實，外頭危險，你一片好意，我能理解。這算什麼？跟我逗悶子？還知道誰上誰下嗎？”
顧潛山故意道：“我是王，你，這一把，沒資格。以後，哼，我不在乎。你說過的，該得瑟時就要得瑟，都是跟你學的。老大，我是你教出來的，我學得好不好？”
武雲昭氣悶，心說：“真是快砸死自己了。”握緊了拳頭，凝視顧潛山，默不作聲，半晌後，突然翻身卧倒，背對顧潛山，厲聲道：“愛說就說，不說我就不聽了。”
顧潛山偷笑，輕飄飄道：“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誰叫你答應了隨我耍的。”
武雲昭氣得咬牙。
顧潛山聽着咯咯咬牙聲，心下發虛：“不能耍太過，數到一百就和好。一、二••••••一百。”定了定神，伸手抓住武雲昭的一縷頭髮，拽了拽。
武雲昭怒道：“作甚？”
顧潛山道：“真有大事。”
武雲昭：“跟我有關係嗎？”
顧潛山又拽了拽，說道：“開玩笑嘛，別當真。”
武雲昭道：“當真了。我覺得，你說的全是心裡話。”
顧潛山笑嘻嘻道：“有一半心裡話啦。不過，那都是以前的心裡話，當時你剛奴役我，我還不適應，敢怒不敢言，後來，咱們成朋友了，好哥們兒，我就不埋怨了，也就想不起來說了。今天突然想起來，說著玩玩兒。老大，彆氣啊。我這是跟你坦誠。”
武雲昭心說：“好啊，故意演戲氣我，罪不可恕。”不做聲。
顧潛山探頭瞧瞧，見她閉緊了眼，臉色漲紅，顯然還怒着，不禁後悔：“難道玩大了？以後會被整死吧。”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兒，顧潛山抿了抿嘴，又拽了拽武雲昭的頭髮，哀求道：“老大，我錯了。”
武雲昭還是沒動靜。
顧潛山重複道：“老大，你大人有大量，不計較對吧。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計較了啊，大女主嘛，心胸寬廣，是必備素質，對吧。”
武雲昭一動不動。
顧潛山咽了咽唾沫，心頭有些顫。
他今日放肆，只是想撩一下，促進、促進感情，自以為武雲昭作風似漢子，應該不會放在心上，沒想到自己會玩兒脫。
故意頂撞頂頭上司，結果自然是非死即傷。
想到這兒，顧潛山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瓦特了，怎麼想出這種餿主意。扯辮子，搶橡皮，這不是小學生才幹的事兒嗎？
他深呼吸幾口氣，一顆心臟怦怦跳，小心翼翼推了推武雲昭的肩頭，柔聲道：“老大，餓了嗎？我給你準備吃的？渴不渴，不是，要不要出去逛逛，一起賞月啊。”越說氣越短，話聲越輕，心裡越害怕：“別把我開了呀。要是哄不好，老婆，工作一起丟啊。怎麼辦呢？怎麼辦呢？”焦急之下，腦中突然一片空白。
顧潛山素來“乖巧”。
他突然“以下犯上”，確實令武雲昭驚怒。
不過，冷靜片刻，武雲昭已察覺蹊蹺，此時聽到他求饒言語，更確定顧潛山今日確實是開了個低劣的玩笑。
然而，玩笑歸玩笑，可以不計較。但“以下犯上”是事實，必須得計較。
武雲昭心說：“敢惹老娘，老娘教你做兒子。”沉心靜氣，無動於衷，非要讓顧潛山自己將自己嚇個夠嗆，給他個教訓。
一個沒主意，心裡慌，一個有應對，心裡穩。
於是，相對默然，屋中只聞水流之聲。
良久，顧潛山實在忍不住了，心說：“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來個痛快吧。”吼道：“老大！”
這一聲真響，如打雷一般，震得武雲昭耳里嗡嗡響。
武雲昭登時怒了，翻身躍起，一尾巴甩在顧潛山臂膀上，罵道：“要死啊！”
顧潛山身手利落，本可躲過這一擊，但打定主意博取同情，忍痛接下，抱着紅印森森的胳膊，可憐兮兮地望着武雲昭。
武雲昭怎料得到他不躲，見他臂膀紅腫，登時氣餒，自覺理虧，淡淡道：“怎麼不躲？這種身手好意思當護衛隊大隊長？”
顧潛山聽她語音放軟，見她神色尷尬，便知自己的苦肉計奏效，趁熱打鐵，說道：“我活該。老大，再來一下子，不打不長記性。”
武雲昭見他主動求打，這第二下怎麼可能再使出，白他一眼，落在他的身旁，扭頭看向他方，關切道：“疼嗎？”
顧潛山道：“不疼，不疼，我欠抽，越挨抽越舒服。”呲牙咧嘴地傻笑。
人魚全靠一條尾巴遊動，尾巴的力道之大可以想想。
武雲昭見顧潛山的胳膊，眼見着越來越腫，罵道：“嘴硬！”
顧潛山道：“男人嘛，哪兒不硬，嘴得硬。”
武雲昭道：“哦，你是太監啊，相處這麼久，我頭一次知道，藏得夠深啊，怎麼稱呼，顧公公？還是山公公？”
顧潛山撓撓頭，笑道：“怎麼能隨便開車呢。說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武雲昭道：“算了，老娘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你。”翻手拿出一罐藥膏，招招手。
顧潛山呵呵笑着湊近。
武雲昭美目上翻，旋開蓋子，挖出一大塊潔白的藥膏，一把糊上顧潛山的胳膊。
顧潛山“嘶”一聲，倒抽口氣，整張臉皺在了一起。
武雲昭道：“這就叫教訓。讓你對老娘不敬。”一邊為他將葯抹勻，一邊問道：“什麼大事兒，說說。”
顧潛山不敢造次，說道：“你睡着的時候，五位長老決定，要公開人魚王的死訊。”
武雲昭道：“這麼突然。”一驚之下，手上力道未控制好，狠狠按了下去。
顧潛山長大了口，“嗚”一聲。
武雲昭道：“抱歉。”手法又轉輕柔，接着道：“不對啊，這麼大的事情，外頭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顧潛山道：“才決定，還沒對外宣布呢。炎光長老提前告訴我的。”
武雲昭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顧潛山道：“炎光長老說話真是沒顧忌啊，我就隨口一問，他就告訴我了，當時我嚇了一跳。”
武雲昭道：“我師父他底氣足，活得囂張。”
顧潛山舉起只手，笑道：“我以後不囂張了。”
武雲昭笑道：“蠢樣子！”將顧潛山的胳膊一推，雙手交握，搓了搓。
顧潛山摸了摸胳膊，贊道：“這葯好使，跟沒被打過似的。”未聽武雲昭發表意見，微感奇怪，問道：“老大，怎麼不說話？”
武雲昭道：“我說什麼？一切由你做主，有我說話的份兒嗎？”
顧潛山吐了吐舌頭，道：“還生氣啊？”
武雲昭道：“沒。”
顧潛山繼續央求：“我錯了，求原諒，以後絕對不犯了。”
武雲昭道：“真沒！”
顧潛山心下嘀咕：“到底生氣還是不生氣啊。”看不懂武雲昭的臉色，決定直接問，說道：“老大，我不懂。不知道誰說過，女人嘴上說不要，心裡的意思是要，嘴上說要，心裡意思是不要，都說反話的。你是說反話，還是說正話？我還要不要繼續道歉？”
武雲昭被逗笑了，道：“從哪兒聽來的？”
顧潛山道：“好多人說吧。”
武雲昭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別人怎樣，我管不着。我自己呢，除非要騙人，我只說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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