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斌早有準備。

在一開始，他只說榮祥給的條件好，報酬厚。

潘小龍自然不信。他想，榮祥能給的，他也能給，且能給的更好。

後來，卓文斌在潘小龍的反覆追問下，終於鬆口，說了一句意思模糊的話：選擇與榮家合作，少爺起了不小的作用。

聽者有意。

潘小龍追問是什麼意思。

卓文斌推脫是主人家之間說話，自己身為管家沒法過問，所以不知道，匆匆告別潘小龍，留下潘小龍自己去琢磨去了。

不提潘小龍如何鬧心，且說榮家得了煉器師的青睞。

這事在平波府引起熱烈的反響。

煉器師只有一個。

若尋她煉器的話，自然就要分個先來後到。

誰不想爭個先呢？

再者，這煉器師是個絕色女仙且貌似頗有背景。如果能跟她交好，豈不是好事一樁，更勝過做生意？

一時之間，平波府中有身份的人紛紛登門，跟榮祥交好，盼他行行方便。

隨之，榮家的聲望提高了不少。

生意也好了許多。

榮家有了趕超潘家的勢頭。

榮祥心情愉快，頗有揚眉吐氣的模樣。

他拿着訂單來找武雲昭。

秉着大材不小用的心思，榮祥分給武雲昭的訂單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或是看重報酬，或看重人脈。

他道：“仙子，這人在平波府影響不小，您上心。”

武雲昭笑道：“榮家主放心。只要是中仙用的仙器，我不在話下。”

榮祥更喜舉起大拇指道：“仙子厲害！”

武雲昭請榮祥坐下，說道：“榮家主，你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要同舟共濟，有些事情可以說一說了吧。”

榮祥笑了笑，點點頭道：“仙子想知道什麼？請講。”

武雲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頓了頓，好像思索了一下，道：“榮家主，我那外甥金貴，損傷不得。若有事牽扯了他，我絕不能容忍，所以，我想問，先前你跟文斌說，潘家主有欺侮孩童之嫌，不似表面和善，到底是怎麼回事？無他，潘家太乾淨了，我看不出來什麼。”

榮祥道：“自然不是哄騙仙子。說起來，唉，也是我平波府有此一劫。那潘小龍表面仁義，是個樂善好施之人，可背地裡做的全是拐賣孩童的腌臢事情，而且那些孩子的下場，唉，說不得，生不如死。”

武雲昭皺眉。

她預感到最噁心的結果出現了。

定了定神，武雲昭壓着怒火，問道：“沒人管嗎？”

榮祥搖搖頭道：“一方面是知道的人少，另一方面是袖手旁觀，不打算管的。我也不嫌丟人，我就是那袖手旁觀的。”

武雲昭道：“榮家主不必如此，天下事多了，沒有件件能管的，能做到不參與，就很好了。”

榮祥點點頭罷了，心裡認為，武雲昭這麼說是給人留面子罷了，然而，他卻不知道，這是武雲昭的心裡話。

武雲昭從來不認為，天下事，天下人人管得。

一個人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就夠了。

武雲昭又問：“潘家主名聲很好，想來是行事隱秘所致。不知榮家主是如何得知他的事情的？”

榮祥道：“都在平波府，突然來了個搶生意的，我怎麼能不查查呢。無意間，我發現，他那妖獸表演有蹊蹺，後來一直追查着，嘿，誰想得到，竟追到國都里去了。那可是國都啊。江漁城跟國都都比不了。我這平波府的小門小戶哪兒敢繼續啊，趕緊撤回來了。不過一直把這事兒記在心裡，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跟潘小龍維持着表面的和氣。惹不起，總得躲得起啊。”

武雲昭道：“那榮家主為何現在要跟潘小龍叫板了？且不管那國都的大人物，給潘小龍撐腰的府官也不是榮家主能惹的吧。”

榮祥沒覺得武雲昭的話有冒犯之意，淡淡道：“潘家欺人太甚。我不想在以後繼續受制於人了。我一直準備着絆倒潘小龍的一天，只不過沒等到合適的機會，直到碰上了仙子。我知道，我等的機會來了。”

武雲昭呵呵笑道：“榮家主如此期許，我倒是受寵若驚了。”

榮祥道：“仙子放心，我若無把握，不會行事，若無把握，更不敢將仙子拉入局中。”

武雲昭心道：“底氣夠足啊！難道真是好人好報，這麼快就來意外驚喜了？”長“哦”一聲，道：“既然如此，願聞其詳。”

願聞其詳，就意味着，武雲昭答應入局了。

榮祥喜道：“仙子，你願意幫忙？”

武雲昭道：“事已至此，我難道還能退出去？”抬手制止榮祥的辯解，帶着笑意道：“就算為了我那外甥安全，我也得助榮家主一臂之力，總好過讓那潘家主一直惦記着。”

榮祥放下心來，說道：“仙子說的是。小少爺靈秀，正合他們胃口，不能不加小心看護啊。”

武雲昭道：“我知道。榮家主，繼續說吧，我聽聽，我能起什麼作用。”

榮祥道一聲“好”，開始敘述他的計劃。

榮祥道：“惡人作惡多時不被辦理，主要是因為無人上報城主。城主威嚴，按律辦事，只要知道此事，一定會嚴懲。這便是咱們行事的最大依仗。”

“劉承志是江漁城府官，即使有他人做靠山，也不敢冒犯城主之威嚴。反過來，城主也不會因為他背後有什麼人就不敢動他。”

“仙國之中，城主之地位低於仙帝，但在本事上可不見得。仙帝也要敬各城主幾分的。”

“除非城主包庇，否則的話，無須擔心惡人逍遙。”

武雲昭插句嘴：“城主跟他們有關係嗎？”

榮祥笑道：“仙子放心，我查得很清楚，毫無關係，否則，我也不敢謀劃此番，不如乾脆換地方生活了。”

武雲昭點點頭，示意榮祥繼續講。

有榮祥籌謀，武雲昭不再是處理這件事的主力而是助力。榮祥做得越多，她需要做得就越少。榮祥多年精心，總比她幾日謀劃要可靠得多，辦起來，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武雲昭樂得輕鬆。

只聽榮祥繼續道：“說這麼多，我其實就是想說，劉承志敢跟潘小龍一起作威作福，全仗了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他。但實際上，他最怕的人不是帝都之人，不是仙帝，而是城主。為了保全自己，他不會介意將潘小龍推出來頂下所有罪過。”說到這兒，停下了。

果然，武雲昭問道：“榮家主找到讓城主知道此事的人了？”

榮祥笑着點頭。

笑容之中得意，驕傲，篤定。

武雲昭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早些將事情做了，反而要等機會呢？如今這個機會是我的到來，而我等又是偶然來此。如果我不來呢，榮家主又要如何？”

若在以前，有人問榮祥這些，榮祥還會苦悶。

但現在，他知道，事情一定能成了，反而喜悅。

而且，他適時停頓，就是為了知道武雲昭有沒有跟上他的想法。如果面前的美人只有美人的皮相，而不具有智慧，他可要多費一番心思了。

武雲昭的適時提問，讓他無須另外耗費心思了。

這表明武雲昭聽得懂他的意思，也能想到他的顧慮，說明武雲昭不蠢。

榮祥更是滿意，心情更好。

他笑道：“仙子，不瞞你說，人我是找到了，但是啊，我在平波府的一舉一動都在哪潘小龍和劉承志的掌握之下，我若突然做了什麼，引他們懷疑，豈不是功未成，身先死嗎？所以，我一直等契機。如果碰不上仙子等，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會繼續等下去。仙人只要活着，旁的本事不提，最大的本事就長命。只要潘小龍不把我逼上絕路，我就會一直等下去，十幾年，幾十年，甚至百年，千年，我都能等下去。平波府是生養我的地方，我可以自己走，但決不能讓旁人逼我走。”

武雲昭贊道：“榮家主堅韌！”

榮祥哈哈一笑道：“仙子謬讚，不過爭口意氣。”

榮祥的計劃不複雜，離間計罷了。

武雲昭接着問：“榮家主想做什麼？我在其中，又要做什麼？”

榮祥稍正顏色，認真道：“仙子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仙子。”

武雲昭道：“我自然信得過榮家主。”

榮祥道：“仙子要做的簡單，只需要堅守本職，煉製仙器即可。”

武雲昭道：“這不難。”

榮祥繼續道：“我也信得過仙子的能力。”頓了頓，接着道：“能給劉承志威脅，逼迫他對潘小龍下手的，唯有平級的府官或是其他位高權重，身份顯赫之人。只有這些人才有可能跟城主有關係，進而有可能將本地之事告知城主。”

武雲昭道：“就算不告訴也不怕，劉承志自會害怕，為了萬一的風險，也會將潘小龍辦了。行事也將會收斂。”

榮祥道：“正是。然而，要把這些人光明正大請進//平波府，請進我榮家的門，卻是不容易。”

武雲昭聽到這兒明白了，笑道：“煉器師足夠這些大人物撥冗來見。”

榮祥喜道：“仙子聰慧，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