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是為木雙城準備的地方。

除了小玄之外，其他人為了表示對上仙的尊敬，輕易不涉足的。

小玄繞着單京生轉圈，捏着下巴，端詳着，邊走邊點頭道：“模樣英俊，身材魁梧，修為高，為人沉穩，好，很好啊！”

單京生被瞧得莫名，含笑問：“做什麼？難道要把我明碼標價，貼補這個月的損失？”

小玄道：“那可不行，我捨不得，還有人更捨不得。”

單京生覺得這貓兒說話真有意思，問：“還有誰啊？”

小玄端詳完畢，站定，道：“現在不告訴你。來，請坐！”

單京生好笑，搖搖頭，坐下，要看看這貓搞什麼名堂。

小玄也坐下，在單京生的對面，笑眯眯的。

單京生道：“聊吧，我聽着。”

小玄道：“嗯，脾氣還好，上佳！”輕咳一聲，正色道：“單叔叔，我今日無聊，給你說件親事，如何？”

單京生大感意外，以為聽錯了呢，問道：“什麼？親事！”

小玄笑呵呵點頭。

單京生此刻明白剛才小玄的評價為了什麼了，擺擺手道：“別拿我開玩笑！”

小玄道：“不是玩笑，我真有一樁親事跟你說。”

單京生想着，小玄經常接待女仙，難道是某位女仙看上了自己？

他會錯了意，趕緊道：“打住，我沒成親的心思。告訴人家，我對不住人家厚愛，只能辜負，替我轉告，我祝人家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小玄聽着單京生的話口，知他誤會了，也不點破，順勢道：“單叔叔，你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直接就拒絕，也太無情了，太不給面子了。你起碼跟人家見一面嘛，要不然，我的面子往哪兒放？”

單京生“嚯”一聲，拍拍小玄的頭道：“小小年紀，還要面子啊！我不管，你答應的，你自己處理去，我不幫你演戲，我沒那意思，去了，徒勞惹了人家的情思，豈不是作孽？我不去，你啊，自己想法子吧，叫你多管閑事，該！”

小玄裝作苦惱，嘟囔道：“沒義氣！”轉了轉眼珠，問道：“單叔叔，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呢？難道，嗯，你有心上人了？”

單京生否認。

小玄心說：“騙人！”故作不知，道：“那為什麼？人家也不見得非要成了，見見面何妨，還能蹭頓飯，拉拉交情。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抓着單京生的胳膊，來回晃悠，不停道：“去啦，去啦，去啦••••••”

單京生坐如鐘，不為所動。

小玄瘋狂搖頭晃腦，好像在撒嬌、撒潑，耍賴，將事情弄得跟真的一樣。

單京生覺得耳邊嗡嗡的，趕緊將貓兒按住。

小玄委委屈屈道：“去嘛!”

單京生微笑道：“不、去！”尾音還挑了起來，有些俏皮的味道。

小玄垂頭喪氣，道：“好吧。”

單京生笑道：“乖！”想着小玄應該沒有別的事情要說了，就要離開。

小玄卻道：“等會兒，再聊一會兒。”

單京生道：“還聊啊。你又給誰牽線了？”

小玄道：“哪兒有那麼多的線要牽。不過，我要聊的是另一個人。”

單京生心說：“你要是聊貓，我也聽不懂啊。”耐心坐着。

小玄道：“單叔叔，你覺得，鹿鳴怎麼樣？”

單京生道：“鹿鳴啊，挺好的吧，雲昭妹子都肯定他的煉器手藝了。人肯干，自從來咱們這兒，沒弄出亂子吧。”

小玄道：“我不是說他的這方面，是另一方面。”

單京生道：“哪一方面？”覺得小玄今日說話一節，接着一節似的，一點兒都不痛快。

小玄道：“私人感情方面。”

單京生搖頭道：“那我可不知道了。他來了，我就走了，等我回來，我又閉關，統共，我倆沒見過多少面。這沒處了解去。怎麼？不給我說媒，要給他說嗎？鹿鳴也算一表人才，還會煉器，應該很搶手！”

小玄咬咬嘴唇，看起來像是猶豫。

單京生心中一動，問道：“發現什麼了？”

鹿鳴是僱工，不是自己人。單京生對他的防範之心不輕的。

小玄道：“是有些發現。嗯•••，你不在的時候，他半夜敲文斌小叔叔的門。”

單京生皺眉，很敏銳地抓到了重點，道：“半夜！”

小玄重重點頭，道：“那天，我想到個點子，跟文斌小叔叔商量，商量到了很晚。還是我開的門呢。”

單京生語氣變急了一些。他問：“然後呢，鹿鳴找老三做什麼？”

小玄道：“沒做什麼，文斌小叔叔在淬體，沒空，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沒事。可我覺得不妥當。”

單京生追問：“哪裡不妥當？”

小玄道：“咱們這兒沒大事，雖然不在乎白天，黑夜，但一般晚上的時候，咱們都要鞏固修為嘛。談事情應該早一些才對，哪有半夜談的。還有啊，他的眼神不對哦。我知道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就嚇唬他一句。”

單京生點點頭，催促小玄繼續講。

小玄自然是修改了當夜的某些事情，臉不紅，心不跳道：“我說，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文斌小叔叔看不上你的，就當沒發生過吧。”

單京生很明顯地皺緊了眉頭。

小玄暗喜，繼續道：“然後啊，我就發現，他從第二天起，就避着文斌小叔叔了。單叔叔，你說，他是被我嚇到了吧。”

單京生聽到鹿鳴開始迴避，眉頭鬆緩，點點頭道：“應該是。”

小玄自顧自道：“那我就是沒看錯了。想當初，姨夫就是那麼看姨姨的。原來，鹿鳴喜歡文斌小叔叔啊。才幾天啊，是不是太快了。不知道他是真放棄了，還是假放棄了，如果以後，如果以後••••••”抬頭，用力抓着單京生，鄭重問：“要是以後他還要跟文斌小叔叔示愛怎麼辦？文斌小叔叔會不會答應啊？文斌小叔叔好像沒有喜歡的人，是吧？”

單京生被“示愛”兩個字砸得有些腦袋空白，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又被小玄的後兩個問題砸得頭腦發暈。

緩了一陣子後，他道：“應該不會。”

小玄故意道：“一個人久了，或許寂寞，希望有人陪的嘛。”

單京生道：“怎麼是一個人，不是有我，呃，有老二，還有你們。”

小玄心說：“都說漏嘴了，還這麼固執。”接着道：“那不一樣啊，咱們算親人，跟愛人不一樣。”

愛人，這個詞的力量太重了。

單京生一時難以招架。

他沉默了，心潮起伏，猶若狂風掀起了大浪滔滔。

小玄見火候差不多了，道：“有些事情啊，一句話的事情。不管是誰說了那句話，只要那句話被說出了口，入了耳朵，興許啊，就成了。憋着一句話不說的，那鐵定是成不了的。唉，情呀，愛的，會慢慢變淡的嘛。晚了，就來不及啦！”故意拖長了尾音。

字字入耳。

單京生回神，凝視小玄。

小玄綻放大大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反射着耀眼的光。

小玄的話不是說給他聽的，還能是說給誰聽的呢！

單京生吐出口氣，整個人忽然放鬆了，微笑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玄歪着頭道：“因為我眼睛大啊。”

單京生道：“是夠大，又大又亮。”

小玄道：“單叔叔，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你是匪啊，匪是做什麼的，就算是搶，也要得到啊。”

單京生自嘲道：“開始學好了。”

小玄道：“那就當•••，土匪與書生的小遊戲，土匪綁了書生回去當壓寨書生。”

單京生哈哈笑。

小玄咯咯笑。

笑過之後，單京生道；“主意不錯！”

小玄跟大人似的，拍拍單京生肩頭道：“放心，我敢拿小命擔保，你把該說的話說了，人就是你的。”

單京生道：“這麼肯定？”

小玄道：“為了文斌小叔叔不被人騷擾，我在他屋裡睡了好長時間呢。該聊到的，我都聊到了。我容易嗎？”

單京生柔聲道；“辛苦了！”

小玄登時打了個哆嗦，心說：“糖分過重！”道：“不要這樣，我的小心靈承受不住。單叔叔，不用別的，到時候給我包個大紅包，給個十幾二十幾萬的仙石就夠了，我不多要。”

單京生痛快答應。

小玄道：“好啦，我不打擾你了，慢慢組織語言吧，這個屋子暫時借給你用。我去給你把風。”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看着小玄的活潑身影，單京生道：“靈貓！”

小玄下到二樓，正好撞見鹿鳴。

鹿鳴腳步一頓，想躲，卻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跟小玄面對面。

這個能看透一切的小少爺真是令他頭疼的厲害！

小玄笑嘻嘻道：“鹿鳴小哥哥呀！”

鹿鳴道：“少爺！”

小玄左顧右盼，問道：“下樓？”

鹿鳴點頭。

小玄道：“那走啊。”先行一步，竄了下去。他知道，如今的他，在鹿鳴眼中，猶如洪水猛獸。

鹿鳴一步一步往下走。

一樓空蕩蕩的。一個客人都沒有。

小玄走到周倡身旁道：“短時間內不會有客人的了，從今天起，你安心修行吧，我看着。”

周倡道：“多謝少爺。”離開火鳳樓，回樓後的院子了。

小玄到門口望了望，轉身走到櫃檯後，有模有樣地翻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