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挖苦,王元昊臉色更寒三分。
想到自己的兒子因武雲昭而死,王元昊的視線移到了武雲昭的肚子上,陰毒不已,充分流露出對武雲昭腹中孩子的厭惡和殺意。
然而,這無疑讓武雲昭非常之不痛快。
在此之前,如果說武雲昭還有放過王元昊,留他苟延殘喘的一絲可能性,從現在開始,這一絲可能性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王元昊還不知道自己在武雲昭心中已經被判了死刑。
他挺劍,劍尖直指武雲昭,惡狠狠罵道:“妖女,今日,我定要置你於死地,為我兒報仇!”
王元昊口氣之大令武雲昭產生懷疑之感:“難道他不清楚境界之差意味着什麼嗎?還是說這裡頭另有玄機?”
出於謹慎,武雲昭雖然認為王元昊鬥不過她,但是仍提高了幾分精神,加強了防備,免得陰溝裡翻船。
武雲昭囂張歸囂張,但也知道,自己做不到萬能,在不了解陣法的前提下,她是不會胡來的。
而且,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救人。
王元昊不是什麼善茬,或許留有後手。
如果打贏了王元昊,卻失去了救人的機會,武雲昭算是白走一趟,得不償失。
陰風、黃沙在側。
只見王元昊嘴角噙着冷笑,陡然揚劍指天。
武雲昭皺眉。
下一刻,狂風驟然吹起,攜着黃沙,快速盤旋,形成百丈龍捲,沖向武雲昭,要將她攝入其中,攪成肉碎。
龍捲咆哮,威勢驚人。
武雲昭卻是不懼。
她不方便做大動作,乾脆淡定地站在原地,等着龍捲襲到眼前,才伸出手。
純粹,醇厚的火之靈力從她的手掌上迸發而出,形成火色巨掌。
她手掌成爪,悍然一抓。
巨掌隨之成爪,抓住龍捲,將其攔腰掐斷。
龍捲的力量崩潰,消散於無形。
第一次正面進攻被武雲昭輕描淡寫地在呼吸之間化解了。
王元昊卻並未露出失望神色,如方才一般,揚劍三次。
武雲昭心道:“一招鮮吃遍天嗎?”
不出所料,龍捲再度形成,只是數量不是一而是三。
每一個龍捲的威力不再第一次形成的龍捲威力之下。
咆哮之聲充斥,震耳欲聾。
武雲昭眼看着三條龍捲席捲而來,感慨王元昊臉皮之厚,故技重施,將龍捲接連掐斷。
看着武雲昭輕鬆化解龍捲,王元昊眉頭動了動,有感自己打錯了算盤,但仍固執地再度揚劍。
這一次,他連連揚劍九次。
九條龍捲呼嘯而來,彷彿能遮天避日一樣,將武雲昭圍在了中心。
武雲昭打量一下,不疾不徐,還是用同樣的手勢,將龍捲消滅。
看着黃沙因失去外力撐持灑落,武雲昭突然明白了王元昊製造龍捲的用意。
武雲昭冷冷一笑,對王元昊道:“王宗主,別白費力氣了,你就算再造出百條,千條來,也耗不了我多少靈力。不是看不起你,姑奶奶我距離大乘只差一絲,花招子對我無用。”
聞言,王元昊驚疑,怒喝:“不可能。你已孕子數月,怎麼可能還有如此修為,不可能!”
武雲昭撥動胸前一縷飄動的髮絲,微笑道:“不好意思,老娘我命好!”
氣運,莫測之事。
但每一個修士都期盼自己是氣運加身的天道寵兒。
王元昊自從開始斷崖式勢微,難免將自己的遭遇跟氣運如何聯繫在一起。
他自覺,自己的氣運不好。
此刻,他聽到武雲昭炫耀氣運加身,不知怎的,心中猛然迸出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讓他怒不可遏,吼道:“妖女,好哇,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看着突然激動,雙眼泛紅的王元昊,武雲昭一頭霧水。
她問:“我什麼啊?”
王元昊鑽了自己的牛角尖兒,哪裡顧得上武雲昭問什麼。
他氣呼呼,一個勁兒道:“就是你,你個妖女,就是你。妖女可惡,可恨。”
任誰挨罵都是要不爽的。
武雲昭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當即喝道:“妖女你妹!”
澎湃壓力隨聲傳播,壓向王元昊。
勁風鼓盪,吹亂了王元昊的衣袍,頭髮,吹皺了他的臉。
王元昊不得已,將長劍撐在背後,才堪堪保持站立,未被壓垮。
經此一遭,王元昊罵不出聲了,臉色慘白。
武雲昭“哼”一聲,輕輕撫摸肚皮,高挑着眉毛,揚着一端嘴角,不滿道:“沒事兒發什麼神經?你都這樣了,好意思罵我是妖女?你倒是跟我說清楚了,我怎麼妖了?沒大沒小。”
王元昊臉色漲紅,惡聲惡氣道:“你奪我氣運,害我如此,不是妖女是什麼?”
聞言,武雲昭嘴角一抽,心道:“你自作死還賴我?有病!”決定不跟王元昊對話了。
王元昊抱着這樣的念頭,已經不是個可以溝通的對象了。
原本以為王元昊真有後招,然而,王元昊就是在在瘋兮兮的狀態下虛張聲勢。
武雲昭算算時辰,每日吃點心的時間到了,決定不跟他耗下去了。
她喊住兀自咒罵的王元昊,道:“喂,我要打你了。”
王元昊一怔。
然後,他就見眼前紅影一閃,緊接着,手中驟然感覺一空,長劍被奪了去。
尚未來得及應對,他又覺得背後一熱,還沒運轉靈力抵擋,鑽心的燒灼感從皮膚傳來,迅速蔓延,擴大。
他想痛呼,仰頭之後卻不能發聲,只覺得胸前巨痛。
低頭一瞧,他瞧見了自己的胸口洞開,火舌上竄。
然後,他彷彿看到一生的過往紛至沓來,再然後,感覺腦中一空,一切盡成虛無。
王元昊化為灰燼,隨風散去,混入黃沙中了。
武雲昭拍拍手,仰臉看看四周,喝道:“把陣法給老娘停了,老娘留着你三清仙門苟延殘喘,不然的話,等着滅門吧。”
水鏡之後,代替王元昊控陣的費無心,章先和陳真義目睹了武雲昭突破毒霧,化解龍捲,滅殺王元昊的全過程,驚駭不已,聞言,面面相覷。
陳真義問:“答應嗎?”
章先性情發作,看費心。
費無心緊鎖眉頭,苦笑道:“她放過咱們又如何?”指了指柱子上因為被抽空了大半靈力,萎靡的九個元嬰,唉聲嘆氣,道:“他們會放過咱們三清仙門嗎?”
章先和陳真義看向九個元嬰。
散修之流就算了。
剩下的人牽涉了三個門派,碧波門,萬煉門和合歡派。
碧波門不足為懼。
但萬煉門和合歡派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好惹啊。
三清仙門能橫行無忌,為非作歹,全仗着王元昊是化神。
如今,王元昊沒了,他們三個元嬰長老可扛不住萬煉門或合歡派的怒火。
咬咬牙,費無心道:“左右是個死,不如拼一拼,這大陣神妙,就算不能置那妖女於死地,弄死,弄傷了魔頭還有那英羽門的大徒兒應該不是問題,或許,能讓那妖女懷了胎,大傷根本,到那時,她就算來尋仇又如何,咱們死也有墊背的,不算虧。”
說到這兒,費心的語氣決絕、狠戾,其神情竟有了幾分王元昊的樣子。
見狀,章先和陳真義對視一眼。
長期共事的默契讓他們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反對的意思。
陳真義道:“既然如此,費長老,先下手為強,莫要耽擱了。”
聽到陳真義表態,費無心點點頭後,看向章先。
章先點頭。
費無心道:“來,咱們一起上手,就在這一擊了。”轉身面對水鏡,準備控陣殺敵。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陳真義和章先在他背後互使眼色,共同舉起手掌,拍向了他的後心。
一個元嬰怎抵得過兩個元嬰的合擊。
更何況,費無心根本沒料到同門會反水,自己根本沒有防備。
費無心被震碎了肺腑,震破了丹田,震碎了元嬰,一口鮮血噴在水鏡上。
費無心難以置信地扭身,看着尚未將殺手放下的同門,不住抽氣,胸膛起伏,滿臉痛苦與不解。
陳真義道:“不好意思嘍,你跟宗主脾氣相投,願意隨宗主赴死,我倆佩服你,敬重你,但這麼多年,我們給宗門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也算對得住宗主的栽培。”
章先接着道:“只要不下死手,我們就有活路可尋,哪怕亡命天涯,好過死數已定。”
費無心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了,怨毒地看了陳真義和章先最後一眼,氣絕身亡。
陳真義嘆口氣,與章先相對苦笑。
章先道:“咱們跑吧。”
陳真義挂念了一瞬門中的弟子,點點頭,走向萬煉門的沈韜,說道:“沈道友,如果費無心不死,你們定要被抽乾的,看在我倆保住了你們的性命,也沒參與抓捕你們的過程,高抬貴手如何?”
沈韜對三清仙門中人完全沒好感。
在目睹了他們內鬥之後,厭惡之感更甚,沈韜毫不掩飾,冷冷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章先這時勸道:“各位道友,只要大陣不撤,困住那位前輩不難,我倆能逃的,以後隱姓埋名,各門各派也不見得能尋着我們的蹤跡。你們想啊,臨走之時,我倆把你們一個個殺了,也不是不能,對吧。可我們不想在再結怨了,這一切冤孽都是我們宗主挑起來的,如今,他已經伏法,身死道消,恩怨已了,咱們互相給個活路,如何?”
陳真義哀求道:“是啊,互相給個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