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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傳承於天竺,中原的僧人過得卻不是天竺僧人流行的那種乞食生活。

大周人大都數篤信佛教,自前朝起,朝廷就對佛教寺院大力扶植,賜建寺院,供養僧人,賜予土地和特權,十分常見。

經年積累下來,大周朝的寺廟都十分富裕。

幾乎每一個大寺廟都有一批佃農為寺廟耕地,寺廟除了出租土地,院落和法器佛經等,還會對外放債,收取利錢。

如此便出現了佛祖與百姓與朝廷爭利的情況,也難怪民間會出現“世間財富十分,佛佔七分的說法。”

冬生原本就是當作主子的貼身小廝培養的,這種人都很機靈,口才也好。

這麼說著說著,他原本站在蕭靖西面前的莫名緊張感便消退了許多,口齒也越發靈敏起來:“……小的以為,燕北王府到不如在朝廷裁軍令正式頒布之前,率先將軍隊整頓一遍,讓一部分人‘卸甲歸田’。反正我們燕北有這麼多的寺廟在,也不怕會養不起這些能挑能抗的將士。”

蕭靖西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道:“你就不怕佛祖降罪?”

冬生聞言,正色道:“都是佛祖座下信徒,它老人家不會厚此薄彼!”

蕭靖西不由得輕笑出聲。

冬生看着他,目光中又帶了些緊張:“蕭二公子,您看可行嗎?”

蕭靖西微微斂眸,修長白凈的手指在面前的棋盤上輕輕敲了敲,冬生的心裡也跟着七上八下。

只見蕭靖西忽而淡淡一笑:“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不過認真布署一番到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冬生眼前一亮。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蕭靖西漫不經心地問。

冬生看了蕭靖西一眼,低頭道:“是小的想的。”

他總不能把表小姐牽連進來。

蕭靖西微微偏頭,玩味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遍,柔和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陽又似乎帶了些讓人無法看透的意味在,他慢悠悠地道:“如此的話,那你今後怕是不能再回你主子身邊伺候了。”

冬生聞言臉色先是一白,看了蕭靖西一眼。又有些不確定地道:“蕭二公子的意思是?”

蕭靖西莞爾一笑,淡然地道:“你既然有膽量來向我獻策,那以後自然就是我身邊的人了。忠臣不侍二主不就是這個道理?”

冬生沉默了片刻,然後果決地低頭,單膝跪在了蕭靖西面前恭謹道:“小的冬生,見過主子。”

他原本就抱了必死的決心。如今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至少主子不會再受他牽連,而他的命也沒有丟。只是想到自己伺候了這麼些年的主子李天佑,他心下還是有些黯然。

蕭靖西倒是對他的果斷驚訝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柔和地道:“回去與你家主子道個別吧,明日過來找我身邊的小廝同賀。”

冬生順從地應了一聲是,恭謹地退了下去。

窗外雷雨交加。空氣里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冬生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雨中,雨滴打在他的頭臉上他似無所察,並不算強健的背影堅定果決,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里。

“來人。”蕭靖西淡聲道。

他的聲音不大,很容易就被外頭的雨聲淹沒了,可是不過片刻,小廝同賀就推門走了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蕭靖西拿起冬生之前放到坑桌上的那封信。看也不看就遞給了同賀,同賀忙躬身接過。

“交給同德,讓他處理了。”蕭靖西隨意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是。”同賀應了一聲。見蕭靖西沒有別的吩咐,便又退了出去。

蕭靖西轉頭靜靜地看向窗外,漆黑如同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冬生從蕭靖西別院里出來之後。卻是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白龍寺。

任瑤期當時正好用完了晚膳,與任瑤華兩人坐在西廂的房裡沉默喝茶。

聽見大太太派去守門的婆子道舅老爺派人來找五小姐的時候,任瑤期立即想到可能的冬生那裡有消息了。

她放下茶碗,吩咐那進來通報的婆子道:“領他去前面的南房,我片刻後就到。”

任瑤華看向任瑤期道:“你託了他給你辦什麼事?你自己身邊沒人了嗎?”

任瑤期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要他幫我尋些小玩意罷了,他在外頭方便,家裡的那些人未必能買到我想要的。我去去就回。”

任瑤華便也不再管她,

任瑤期帶着兩個丫鬟沿着迴廊走去南房,這裡原本還坐了幾個當值的婆子,見任瑤期進來了忙起身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冬生全身都濕透了,他卻混不在意,上來行禮的時候任瑤期還差點被他袖子上的水給濺到了。

打發了蘋果和桑椹兩人去門口守着,任瑤期示意冬生跟她去裡間說話。

出門在外,人也帶的少,便也沒有那麼多的繁瑣規矩。

“你去見過蕭靖西了?”任瑤期看着他那一身狼狽的模樣,直言問道。

冬生沉默地點了點頭:“屬下照着您說的話說了一遍,他已經答應了助我們遮掩這件事情。”

任瑤期高懸着的心終於落了地,面上也不由得帶了些喜色:“他覺得可行?”

任瑤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冬生的時候,也不確認計策能否可行,她不過是賭一把罷了。

冬生點了點頭:“蕭二公子說仔細部署的話,並非不可行。”

任瑤期心中大石放下之餘也發現了冬生的神情有些不對,她敏銳地道:“還有什麼不順利的?”

冬生搖頭,神色黯然道:“沒有什麼不順利的,不過……我以後不能在爺身邊伺候了,蕭二公子要我以後跟着他。”

任瑤期聞言一愣,有些奇怪地道:“你要當蕭靖西身邊的隨從?”

冬生依舊是點頭:“他好像是這個意思。他問我那計策是誰想出來的,我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回答說是我自己想的,他便說我以後不能再在主子身邊伺候了。”

任瑤期想了想,輕嘆道:“那也總比丟了性命好。舅舅那邊……”

冬生抿了抿唇:“這件事情本就是我自己惹出來的,如今既然已經解決了,我不想讓主子勞神。五小姐,這件事情能否不要對主子們提起?就讓他們當我死了吧。我原本也只是爺身邊的一個小廝,只會些伺候人的活計,功夫也差,少了我,主子身邊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任瑤期聞言沉默。

上一世冬生就是一聲不響的離開的,這一世他是到了蕭靖西身邊,上一世不知是一副什麼境遇。

她知道外祖家的這些人大多數其實是沒有簽賣身契的,所以去留隨意,只是他們卻不會輕易背離。

“你要回去與他們道別嗎?”任瑤期問道。

冬生點了點頭:“我還要去給主子磕頭。以後不能在他身邊伺候了,我總要……總要說一聲。”這麼說著冬生這個大老爺們就突然哽咽起來了。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用自己*的袖子遮住了臉,好一會兒才恢復。

任瑤期不知道說什麼好,按理說能在燕北王二公子跟前伺候,肯定要比跟着李天佑好。不過冬生這一群人是不一樣的,他們很多人從一出生起是為了獻王府而活。

只是任瑤期想不明白,蕭靖西為何非要將冬生要到他身邊。他不可能不清楚這些人對獻王府的忠心程度。

冬生雙手用揉了一把臉:“表小姐保重,屬下告退了。”

任瑤期點了點頭,本來她還想說若是蕭靖西那邊關於寺廟藏軍之事有什麼進展的話來與她說一聲,可是想到冬生以後是蕭靖西的人了,而主子最忌諱的就是下面的人對自己不忠,她便沒有說出口。

若是蕭靖西真的採納她的意見,她總會發現動靜的。

畢竟那個法子只是障眼法而已,並不可能真的瞞過所有的人。

冬生退了出去。

任瑤期也從南房裡走了出來,正好遇見了從檐下走過的丘韞和雲文放。

冬生出來的時候與他們打了個照面,匆匆行了一禮便又衝進了雨里,走遠了。

丘韞看着冬生的背影摸着下巴笑道:“這是那裡來的小廝?”

任瑤期道:“是我舅舅有話要我轉告給我母親,讓他身邊的人過來傳話的。表哥和文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丘韞看了雲文放一眼,笑眯眯回道:“聽聞蕭家二公子在這附近養病,子舒正要帶我去拜訪。哦,三表哥也去,我們真在這裡等他。”

正這麼說著,果然看着任益均從東廂的廊檐下往這邊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個拿了一件厚披風追着他邊跑邊勸說的小廝。

對於蕭靖西這樣的人,大多數人都是想要結識的,就連任益均也不例外。

“不過他一向很少見外客,你們也別抱太大的希望。說起來,我也沒見過他幾次。”雲文放懶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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