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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些天也看到了,聯邦對於超凡者的管理,向來很嚴格。”

阿爾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在世界各國的官方機構眼裡,任何野生的超凡者理論上都有可能成為邪教徒,或者罪犯!他們都是一顆顆定時zhà dàn!所以不管‘清道夫’,還是本地的執法者,大多數人對待超凡者的態度,其實並不友好。”

“尤其是每次的靈性{xing}浪潮高峰,總有大量的超凡者和官方機構產生衝突,造成極大地混亂。很難說這究竟是誰的錯,超凡者想要自由,合理的權力和地位,但是他們的存在也註定要消耗大量的資源,聯邦供養不了這麼多的超凡者,也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加上曾經的某些教訓,所以各國對於超凡者都是採取高壓政策,嚴厲打擊。”

“靈性衰弱的時期還好說,超凡者是稀有物種,‘清道夫’和執法者也樂得清閑。可一旦靈性狂潮席捲而來,黑暗生物活動頻繁,超凡者也逐漸增多,類似的矛盾總會重複上演。”

“所以,我希望你能進入官方機構,教會也好,‘清道夫’也罷,都比你獨自一人行走在超凡世界要強得多!”

或許是考慮到即將面對的強敵,生死未卜的局面,鮮少表露情緒的阿爾,罕見地有些感傷。

他見過很多超凡者,其中有好人、有壞人。

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曾經歷過坎坷的人生,有着或悲傷、或辛酸的故事。

美滿的家庭,平凡的幸福,這些似乎都很難出現在超凡世界裡。

“我認識的一個朋友說過,超凡力量既是命運的贈予,也是無形的詛咒,會伴隨你的一生。”

阿爾仰頭喝了一口酒,感慨道。

他注視着低頭思考的路德,期待對方的答案。

“我想戴上紅手套。”

路德沒有考慮太久,糾結太久,乾脆利落的答道。

這個問題,他早就在心底翻來覆去的問過自己很多遍。

每一次都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教會不適合路德,那是虔誠者和慕道者的聖地,卻並非快速成長、攀爬的好去處。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哪怕有着“堅信真理”的固化狀態,想到每天面對着一群刻板嚴肅的教士,他就覺得壓力巨大。

清苦修行,熟讀教義,打磨資歷,苦熬歲月......

這些都是任何一個有志於穿上那身顯赫紅衣的教士,所必須要經歷的階段。

身披教袍,狩獵黑暗,奉行正義,絕不違背......

這些也是任何一個有志於登上教宗寶座的教士,所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可對路德來說,這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相較於上升途徑緩慢而穩定的教會,背靠聯邦的“清道夫”更適合他。

“哈哈哈,真不愧是維希家的人。”

聽到侄子的回答,阿爾高興地大笑。

隨後,眼中露出複雜的情緒。

“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你遭遇不幸,約翰和多麗絲知道,是我把你帶上這條道路,他們會不會恨我。”

阿爾掏出一塊懷錶,打開。

裡面放有一張破損得不像樣子的老舊照片。

儘管很是模糊,依然能看出一家三口的大體模樣。

“我和約翰是由母親帶大的,我從未見過那個拋下我和母親的混蛋,小時候只要有人拿這個開玩笑,約翰就揮動着拳頭衝上去,他像一頭蠻牛,哪怕被一群人圍毆,也不肯認輸求饒。”

阿爾又喝了一口酒,好像陷入到兒時的回憶,輕聲道:“約翰不愛讀書,他喜歡奔跑在大街上,他說那是‘自由的感覺’。所以他不樂意去教會創辦的公立學校,寧願給人擦鞋,當報童,還偷過麵包,一度差點加入街頭的幫派,直到被我母親狠狠地打了一頓,才肯罷休。”

“後來約翰去鞋匠那裡當學徒,一個月能賺到八張面值一元的紙幣,那能買一袋子的麵包,還有蔬菜和水果。夠我們吃上一段時間。”

“我是得到母親偏愛的那個,也許是每個父母都疼愛小兒子的關係,所以我念過一陣子的書,在教會的公立學校。我認識報紙上的文字,從地圖上知道聯邦有多少個州,北大陸有多大,隔着風暴洋還有另一片大陸的存在......”

“至於後面的故事,你可能聽你的父親說過,我去參軍,作為陸軍第一團的一員,前往西部地區,離開了家鄉。”

“那是我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日子,我目睹了數之不盡的暴行和殺戮,並且還參與其中......退役後,我又成為了一名僱傭兵,加入到安保公司,也是在那時候,我接觸到了超凡者,走進那個神秘的世界。”

那杯“摩根上尉”,就在阿爾的回憶中漸漸變少,直到一滴不剩。

“至於加入‘清道夫’,遊歷於南大陸和聯邦國土,那又是另外一段乏味的故事了。”

阿爾看向安靜傾聽的路德,聲音低沉道:“看到那些執法者了么?他們和我差不多,每個人都有類似的過去,要麼是參軍服役,要麼是因為接觸到超凡者,幸運地就職成功,然後被拉入官方機構。”

“執法者可能好一點,他們只需要保證本地的安定,一個城市出現黑暗生物,邪教徒,超凡者罪犯的幾率其實很小。”

“‘清道夫’選拔的條件更嚴苛,面臨的危險也更多。你知道嗎,當我戴上那雙紅手套的第一天,我的教官交給我一個包裹,裡面是裹屍袋和一張表格,我得寫上自己的名字,還有直系親屬的詳細信息。”

“要是我不幸犧牲,約翰和多麗絲能得到一筆豐厚的撫恤金——當然不會用這個名義,他們可能會隨便編個借口,比如保險賠償金之類的。”

“這就是我們,一群戴着紅手套的劊子手,毫無憐憫之心的黑暗屠夫。”

阿爾雙眼緊盯着路德,沉聲道:“如果你是帶着某種能當英雄的想法,加入‘清道夫’,那你註定會失望的。我們更多時候,像擁有執照的暴徒,像冰冷的機器,唯獨和英雄沾不上半點關係。”

“我們沒有鮮花和榮譽,行走在黑暗,哪怕死去,也是默默無聞。”

良久的沉默。

一番長篇大論過後,坐在對面的路德,沒有立即做出決斷。

他的感官像是被放大,把周圍的環境納入腦海,

酒館裡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喧鬧聲不絕於耳,火熱的氣氛四處蔓延。

坐在吧台的執法者們,只剩下奧康納和斯黛茜女士。

湯米和巴克去到桌球台附近,正在較量球技。

有趣的笑話和巧妙的諷刺......

低聲的咒罵和粗魯的俚語......

五光十色的虛幻影子,倒映在內心。

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比起穿上教袍,沐浴天父的光輝,我更願意立足於黑暗,嚮往光明。”

片刻後,路德收回自行釋放的靈性力量。

他握住酒杯,一口飲盡。

這一刻,原身的記憶,關於遊戲的記憶,彷彿融為一體。

路德不再糾結於這個世界的虛實真假,也拋棄掉所謂“玩家”的身份。

他是一名超凡者!

“那麼,路德-維希,歡迎加入‘清道夫’!”

阿爾露出欣慰的笑容,舉起空杯致意。

路德滿臉通紅,嘿嘿笑了兩聲。

然後——

咚!

一頭栽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