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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瑾跟師父就這麼在蒼元殿里坐了一整天,沒有一個人來打擾。

大家都很識相,知道陳尚難得回來一次,而言瑾又那麼盼着他回來,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說。

只是其他人以為的是,言瑾想說的,一定是告白。

可誰都沒想到,這兩人說了一整天的話,每一句都無關風月。

陳尚說到月上梢頭,口都已經說幹了。

他該說的說完,就靜靜的掏出葫蘆來喝水,並沒有特意去觀察言瑾的表情。他相信以現在的情況,言瑾應該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內容。

言瑾也確實消化了很久,才接受了所有的事情。

這跟她想的,還是有點不一樣。

說是有點,實際上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有一件事很肯定,那就是雖說她在身份的推理上出了問題,但在大局勢上,她並沒有判斷錯誤。

言瑾把思路理順就起身跟陳尚告辭。

陳尚驚訝的看着她:“你不問我些什麼?”

言瑾淡淡的回看過去,反問:“還有什麼好問的?”

陳尚一怔,看着言瑾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蒼元殿,那背影竟透着一絲悲涼。

言瑾回了慎行峰後,把自己反鎖了在了房間里。儘管有楚秀在房裡伺候,可連余葯枝看到她回來的表情,都挺擔心的。

他們本以為有楚秀在,一定會想辦法開導上修,沒想到楚秀見了言瑾的樣子,竟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陪着她。

這一陪就是三日。

三天來,言瑾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也沒有流淚。但她獃獃的躺在床上,看着房梁的樣子,讓楚秀看了都很心痛。

而言瑾,她不是不想找人傾述,而是她實在沒【鄉村 】有力氣了。

她所有的力氣,都拿來接受那個事實了,她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去同任何人述說她的鬱悶和憋屈。

而且這種事也沒法說。

她能怎麼說?

說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喜歡的人,竟然是她母親最好的朋友?

她一直以來,都推測自己應該是環音本人,而自己則是因為什麼意外死了,元神被送去了地球,附身在了一個地球女孩的身上。

陳尚千機這些人,都是來找她的,陳尚更是為了能讓她回來,費盡周折,甚至搞出這麼一個遊戲系統來。

可實際上,陳尚卻告訴她,她是環音的女兒。

環音確實出了事,也確實死了,但她卻是被母親提前送去地球的。她沒有任何記憶的原因,是因為她一出生,母親就把她送走了。

但因為她身上流着母親的血,所以她對修仙界的各種知識,能夠極快的融匯貫融。這只是“胎教”的緣故,並不是因為她以前都會。

陳尚和千機想弄她回來,並把她母親的這些東西都傳給了她,就是想讓她為母親報仇。

言瑾現在只想冷笑。

報仇?

憑什麼!

讓她做了兩世孤兒,還要讓她報仇?

是,她是拿人手短,得了母親的遺產,總不能心安理得什麼都不做。

可她一開始想做這些並不是為了給誰報仇,而是……

思緒到了這裡,言瑾狠狠的啐了一口。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是環音的時候,確實想把環音未完成的事,繼續做完。

可是現在,當知道自己不是環音,這些事就變成別人強迫她做的事了。

即便她心裡也想繼續,可這件事依舊令她感覺像咽了蒼蠅似的噁心。

不止這件事,什麼都讓她覺得噁心。

她的身世,她身邊的人,這些都是她母親留下的。

與她何干?

陳尚對自己好,不過是因為環音。

千機對自己忠心,也是因為環音。

沒有環音,她什麼都不是。

歸元宗是因為環音遺落的錦鯉鐲而創立的,給她大藥師身份的仟禧堂也是環音組建的,就連空空門也是環音的。

她的一切都是環音給的,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拾人牙慧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她來到這個世界,多麼的努力,多麼的小心謹慎,多麼的細心謀劃。

可這一切的努力,伴隨的她身份的曝光,只會成為一個笑話。

人們會說:“難怪,原來是環音的女兒。”

更令言瑾無法接受的是,陳尚把自己弄回來的理由。

說是報仇,可他那眼裡的思念,卻掩飾不住,他分明是想念環音了,才想把環音的女兒弄回來,好放在身邊當個替身。

言瑾一想到這裡,就心如刀割一般。

自己在地球,也有二十四歲了,再加上過來這個世界四年,加起來也有二十八歲了。

二十八年,她第一次喜歡的男人,第一次動心的男人,第一次認定的男人,只是把她當做了替身!

二十八年,她心裡那頭小鹿終於會亂撞了,可惜卻被她一頭撞死了。

言瑾突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楚秀。”

“屬下在。”楚秀連忙靠了過來,也不敢多問。

“你親自回空空門,替我傳個口信。”言瑾說完,深吸了口氣:“我有事需要處理,需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空空門不許打探我的消息,不許跟蹤我,否則我將不再做空空門令主。”

楚秀一驚:“可是……”

“沒有可是!”言瑾斬釘截鐵道:“你告訴小星星,他要是敢來找我,以後我跟空空門老死不相往來。”

楚秀耐心的勸道:“是不是計劃出了什麼問題,令主不要心急,咱們可以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我現在有大事要做,我的命令,難道你不聽了?”

楚秀無奈,只得領命,不顧外頭還是黑夜,連夜兼程回了空空門。

等邢興接到消息,再次趕回歸元宗想找令主問清楚時,卻發現整個歸元宗都在找言瑾的下落。

言瑾失蹤了。

楚秀走的那一晚,言瑾就離開了。

沒有留書,沒有留話,甚至什麼都沒有帶。

她穿走的,只有她入門前的那套布衣,連基礎的弟子服都沒有帶走。

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芥子袋裡,擺在她的床上。

芥子袋的上面,擺着錦鯉鐲。清潭上的錦鯉,依舊活靈活現,眼神卻顯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