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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笙的笑靨如花一樣綻放,這是她這幾天來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等會兒,會有個人來找你,如果他說要帶你走,你告訴他,你不想去。”耿朝忠開口道。

“有人來接我?”爾笙露出詫異的神色。

“是你父親的一位故交,他在天津工作,和你父親是二十年前的老朋友。”耿朝忠解釋道。

“他不會是?”爾笙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

“不是,”耿朝忠搖搖頭,“你父親還是有幾個朋友的,這位李先生是通過報紙看到你父親身亡的消息,這才找到了這裡,他願意帶你到天津工作和生活。”

“哦,明白了。”爾笙的眼睛裡露出黯然之色,她又想起了父親。

“其實,如果你願意,去天津散散心也好,那裡評書的,相聲的,都比北平正宗,還有泥人張這些玩意兒,去幾天,散散心也好。”耿朝忠說道。

“是啊,天津挺好玩的,小時候我跟爸爸去過一次,”爾笙露出回憶的表情,不過馬上她又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去了,我就在北平,哪兒都不去。”

耿朝忠心裡不能不有所觸動,正要開口說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算算時間,應該是李青山到了。

打開門,一個微胖中年男人拿着一藍鮮果站在門外,手上還捧了一束白花,滿臉沉痛的站在門前,正是李青山。

“來了,請進請進!”耿朝忠趕緊把他迎進門來,看了爾笙一眼,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後告辭道:“既然是故舊,那你們先聊幾句,我有事先出去了。”

這是早就和李青山商量好的,有些話,自己在場,他不方便說。

等耿朝忠出了門,李青山這才放下了手中素花,打量了爾笙幾眼,這才感嘆道:“幾十年不見,連可楨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我見過你,我的父親也見過你,就在不久之前。”爾笙突然打斷了李青山的話。

“你見過我?”李青山滿臉狐疑的抬起頭。

“三周前,你去過我家,就是我先生提親的那一日,2月7號。”爾笙很肯定的回答。

李青山驚訝的看了趙爾笙一眼,自己那天去趙公館,以老友的名義做客,只是走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二樓窗口好像有人,沒想到,竟然被趙爾笙注意到了,也怪,怪自己的體型太過特殊,任何人掃一眼都能留下點印象。

“你為什麼要撒謊?”趙爾笙清澈的目光怔怔的看住了李青山,“是不是,你和我父親是同一類人?”

李青山的表情已經不再驚訝——這個姑娘具有敏銳的觀察力,自己是小看了他,他頓了頓,坦誠開口:

“不錯,你很聰明,不愧是可楨的女兒。不過,我除了在見你父親一面的這件事上撒謊以外,別的事情並沒有撒謊,我可以給你看樣東西。”

李青山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了趙爾笙的手裡,爾笙遲疑着,遲疑要不要打開。

“看看,只是一張照片,沒什麼大不了的。”李青山示意道。

爾笙還是打開了信封——她之所以猶豫,是怕給耿朝忠惹上麻煩,不過轉念一想,恐怕耿朝忠身上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也不在乎這一件兩件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的邊角甚至都已經有點發脆,相片上也隱隱有了裂紋,似乎一碰就要粉碎掉,而照片里的,則是七八個手拿各式樂器的年輕人。

“中間的那個是我,最左邊的那個是你父親。”李青山指了指照片。

無需指出,爾笙已經認出了照片上的人,那時的父親,風華正茂,大約只是二十齣頭年紀,眉眼俊朗,一股子銳氣彷彿要從紙面上躍出,而其餘幾個人,一看也都是傲氣逼人之輩。

只不過,最中間那個人.......

爾笙抬起頭,看了看對面這個矮胖男人,又看了看照片上那個雖然個子不高,但長相卻頗為精神的年輕人,仔細尋找着兩人之間的共同點。

“歲月是把殺豬刀啊!”李青山呵呵感嘆了一句,“我現在老了也胖了,也不招人待見了,以前的我,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可是很受學校里女同學歡迎的.......”

就他?

爾笙有用懷疑的目光看了李青山一眼,她嚴重認為,李青山的女同學們不是眼睛近視就是索性瞎了。

不過,她總算是相信眼前這個人是父親的同窗了——因為,她在李青山右眼角找到了一顆痣,這幾乎是兩個人唯一能對上號的地方。

“呵呵,”李青山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他看了看爾笙,笑道:“現在相信我不是假的了吧!這回我來,一是為公,一是為私。為公,是必須照料好烈士的遺屬;為私,可楨也是我的老朋友,我無論如何也得盡一份力。所以呢,我想請爾笙你做個決斷。”

“什麼決斷?”

雖然早就知道李青山的問題,但爾笙仍然不由得張口問道。

眼前這個人,顯然習慣了掌控一切,他無時無刻不在控制着整個談話的走向,即使是一個禮物和一個笑話,那也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跟我去天津,或者,去廣州、香港也可以,現在那邊,有很多我們的人。”李青山回答。

“我不想去,我在北平挺好的,我也不想加入你們組織。”爾笙一口回絕。

“你在北平,會引起國民黨特務的騷擾,甚至日本人的跟蹤,你在這裡依然很危險。如果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尚未畢業的學生,恐怕早就有日本人找過來了。”李青山似乎早有預料,勸諫道。

“你指的是我先生?”爾笙指了指外面。

“不是,你父親生前跟我說過,你先生,姑且他算是你先生吧!他雖然是個特務,但還算有良心,但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他的上司命令他做什麼,他是無法拒絕的,你明白嗎?”李青山說道。

“首先,他確實是我先生,不是什麼姑且算是,”爾笙糾正了一下李青山的“語病”,“第二,我的父親雖然是你們的人,但我並不是,你們無權干涉我的自由。”

“你說的都對,”李青山忽的笑了,“所以我也只是建議,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呆在這裡,會給你的先生帶來危險,你明白嗎?”

“危險?”爾笙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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