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隨著國旗冉冉升起,新的一週又開始了。日子大多數時候還是有序的,比如我們初一二班依舊是六十四個同學;比如張老師依舊嚴厲;比如1105宿舍還是八個人。
有序與無序,很難分辨清,我也不想太過於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朱力走了,但我的生活幾乎沒受到多少影響,基本還是有序的;可朱丹卻不是這樣,對他來說,暫時的生活是無序的,或許過些日子也會變成有序。
“朱丹,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張老師見他一副走神的樣子,朗聲叫他。
朱丹坐在最後一排,沒動靜,似乎沒聽見。他旁邊坐著的就是向野,用手肘碰了碰他,他這才反應過來,。
“夢見周公了還是夢見周公女兒了?”張老師保持著狐狸式微笑問。
朱丹站著不說話,神情嚴肅。
“你如果不想學就給我說明,以後你可以睡覺,也可以出去,只要不影響其他人,”張老師走了下去,說,“我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個人,當然,如果你自己都放棄自己了我也沒辦法。”
在米家中學待了半個月,我也知曉了米家中學鼎鼎有名的“四大名師”,排第一的赫然就是我們班主任張老師。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和我二伯一樣和藹可親的老師,但聽說他的一些事蹟之後我才感到一陣後怕,幸好我並沒有得罪他。我現在甚至惴惴不安,因為我是他手底下的班長,我現在說話做事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引起張老師的不快。
至於張老師的事蹟我也不敢說,不然我怕再見面的時候我不好過。為了讓張老師不記恨我,我覺得只說一點,那就是他帶出來的學生的升學率是最高的。看吧,張老師,我並沒有說你的壞話,反而奉承你呢!說奉承可能談不上,因為這就是事實。
現在張老師終於決定拿朱丹開刀了。從我聽到的事蹟中我大概可以猜出,他是要殺雞儆猴。唉,我這嘴又忍不住多說了,張老師可千萬不要記恨我呀!
“你是想收到城裡高中的錄取通知書,還是想讀農業大學?”張老師保持著狐狸式微笑,湊近朱丹說。
教室裡一半的人在笑,一半的人冷眼旁觀。在笑的都是不瞭解張老師的,他們還以為好玩哩!冷眼旁觀的要麼是瞭解張老師事蹟的,要麼是和朱丹關係尚可的。而作為當事人的朱丹卻愣神不說話,看來朱力的離開給他帶去的打擊很沉重。我不習慣這樣的朱丹,這也並非本來的他,儘管有些相似。我更習慣的是他的痞氣十足的面具,那樣的朱丹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我替朱丹捏了一把汗,他越是沉默,在張老師看來就越是挑釁。張老師作為米家中學“四大名師”之首,他的權威不容挑釁,就算是校長,也得讓他三分。
就在我替朱丹乾著急的時候,下課鈴響了。這一聲刺耳的鈴聲簡直比天籟還美,去鬆了口氣。
“好了,下課,”張老師揹著手說,“朱丹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朱丹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我扯了扯他衣袖,語重心長地說:“你態度好點,不要頂撞張老師。”
他點點頭,甕聲甕氣回了個“嗯”,出去了。“小七,上廁所去,”吳昊朝我揚了揚眉毛。
我搖搖頭,並不想去。
“走呀,”吳昊拽著我,我拗不過,只好跟著去了。
“小七,我給你說,我們得看好朱丹。”吳昊並沒有去上廁所,他拉著我到了天樓,悄悄說。
“怎麼回事?”我一臉疑惑地問。
“朱丹魂不守舍的樣子,和這個有關,”吳昊無奈地說,“那天打架的另一夥人是牧馬鎮的,準確的說帶頭的是何家人。”
我知道牧馬鎮和乾溪鎮向來不合,這在歷史上就是如此,這點在學生中表現最為嚴重。牧馬鎮的學生在米家中學讀書都是團結在一起,以免被米家鎮的人欺負。但在我看來,就是是這樣牧馬鎮的人也不可能在米家鎮當扛把子呀!
似乎是看出來我心裡所想,吳昊說:“本來牧馬鎮的人在米家鎮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只要他們老實,兩個鎮的學生衝突也不多。只是前幾年牧馬鎮出了個學生,叫何中華。”
“是不是就是那天帶頭那個?”我問。
“就是他,他比向淳大兩屆,但只讀完初二就被開除了,聽說還是張老師的學生。何中華可不得了,初一就敢打初三的扛把子。也就是在他的帶領下,牧馬鎮的學生也就在米家鎮橫行霸道。他輟學了就在米家鎮鎮上做小生意,凡是牧馬鎮的學生都被他罩著。”
“那朱力為什麼還要招惹他?”我很是不解,既然朱力比何中華小兩屆,那麼就應該聽說過這位狠人呀,怎麼還會去摸老虎屁股。
“朱力初一的時候,把班上一個同學揍了,那人也是牧馬鎮的,”吳昊挺無奈地說,“那個同學就給何中華說了,就這樣結下了樑子。”
“所以何中華隔三差五就要堵門?”我突然覺得這人好霸道,簡直是不把公德和紀律放在眼裡。
“那倒沒有,何中華現在經營著修車鋪,倒是規矩。要是別人打了牧馬鎮的人,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不過要是牧馬鎮的人理虧,他絕不會出手,哪怕是他親戚。當初他的堂弟就仗著他的威風收保護費,被向淳狠狠打了一頓,他哭著去找何中華。你猜怎樣?何中華非但不給他出頭,反而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吳昊說著,有些唏噓。他這作風倒是讓我想起花蛇了。
“那怎麼他還會找朱力麻煩?”我心裡倒是很欣賞這位曾經的扛把子,但又不明白他為何對朱力出手。
“說起來倒是難為情,”吳昊臉一紅,憋不住笑出來,“那天我不是請他們打你嗎?朱力在你那兒沒得到甜頭,完了之後又去搶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