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娃，好不懂事，跑，還跑，看我不打死你。”白豆腐拿著棍子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他家小兒子王子豪哭兮兮的站在吊橋那邊。

“汪，汪，汪汪汪……”

“你這死狗，還叫，是不是想唱瓦罐戲？”

“他爸，別嚇著孩子，世玉不是沒多大事？”王子豪母親一面給我喂薑湯，一面朝白豆腐說。

“沒事沒事，就是鳧了一圈水。”大哥也在一邊勸著。我抽著鼻子，全然沒回過神來。儘管那個吊橋也不高，儘管水也不深，儘管還是夏季，但我終究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

“這孩子，都是讓你慣的，”白豆腐狠狠剜了自家媳婦一眼，又對王子豪說，“你今天不過來，就別回來了。”

“爸，我過來，你不許打我。”王子豪挪著腳步，大黑狗也挪著腳步。

“你說說你為什麼要放狗嚇別人。”白豆腐把棍子立在牆根，一臉怒氣地問。

“萬世玉在學校欺負過我。”他小聲辯解。

“還說，你下次還做不做了？”白豆腐語氣也軟了下來，但還是搵怒道。

我臉紅了，誠然，我在家裡是個乖孩子，但在外面很野。而且我的確欺負過王子豪，不光他，我還欺負其他人。而此時，我不過是受了驚嚇，這大熱天的下河一趟，也沒什麼大礙。但我那的狡猾心靈卻生出一種幼小的假象，而且我成功了。無論是出於本意還是做作，白豆腐對我表現出了足夠的關懷，對王子豪大發雷霆。為了演技，我甚至還咳嗽了兩聲。我還用餘光瞥了一眼王子豪，他氣沖沖地瞪著我，我狡黠地眨了眨眼，表示這場戰爭我是十足的勝利者。

而此時王子薇躲在屋裡，兩個妹妹到河裡玩去了。太陽已經偏西，快下午了吧，我也餓了。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演技，也或許是王子豪認錯的態度良好，場面總算是安頓了下來。甚至王子豪母親已經開始做飯。本來她依舊燒好了火，又得重新生火，真是麻煩了她。

“薇薇，你來陪萬世焱說說話，”白豆腐泡好了茶，朝屋裡喊，“別人專門來的，你不要躲著。”

“我幫忙做飯。”門“吱呀”一聲開了，王子薇出來了，她看了一眼大哥，臉紅地跑開了。

“農戶人家，沒什麼教養，不要見笑。”白豆腐拿出紙菸，遞給大哥。

“哪有，生這麼個標緻的女兒，是您的福氣，”大哥推開了白豆腐的煙，囪兜裡掏出一盒，敬給白豆腐，“該我敬您！”

而此時的我早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穿著王子豪的衣服，和他玩得火熱。大黑狗依舊對我充滿了敵意，在我的授意下王子豪把它栓在了柴垛邊。

“我們去仙人洞耍好不好。”我對王子豪說。

“不好玩，什麼也沒有。”王子豪顯然不太樂意。

“你過來，我告訴你個事。”我神神秘秘地對王子豪說。

“好呀好呀，”王子豪聽完，朝屋裡說，“媽，我要去仙人洞耍。”

“整天都去還沒耍夠啊？”白豆腐耳尖，回了一句。“吃過飯了我們一起去，”大哥顯然也對這個地方感興趣，又意識到自己說話太唐突，又說，“子豪熟悉，帶我們去看看。”

飯桌的氣氛很是尷尬，但這只是那人大人的事。我和幾個孩子搶著夾菜，黑狗在旁邊吐著舌頭，那雙靈動的能看見鬼影的狗眼眨也不眨。

“來，吃菜，都是些上不得桌的。”王子豪母親給大哥夾了一筷子豆腐。

“哪裡的話，我還不是吃這些長大的？您家的豆腐，沒一家比得上。”大哥很受用地吃了豆腐，還不忘回一句讚譽的話。

王子豪母親顯然也很受用，用眼色示意了一下王子薇。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王子薇放下飯碗，看了一眼大哥，出來了。

“我出去吃，萬玉你來不來。”王子豪端著碗跑出去了。我也是在坐不住，也跑出去了。我剛出來，王子茜姐妹也出來了，不過卻沒端飯碗。

“王子豪你為什麼要拴住花花。”王子茜叉著腰質問。

“還讓花花去咬人，真不害臊。”王子芸也說。

王子豪羞紅了臉，端著飯碗到吊橋上去了。他也不怕晃，慢吐吐地扒飯。大黑狗跟著他，一步不離。

此時的仙人洞，正是一天最現實的時候，蒙著的絲絲霧氣在中午就散了去，沒有了那種神秘的色彩，但它無疑還是美麗的，充滿魅惑的，讓人總想一窺究竟。吃過了飯，我迫不及待地拉著大哥要去。大哥實在是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從他的眼神我也能看出他也想去。

“你們三個跟著去吧，把姐姐叫上。”白豆腐說。

我和王子豪走在最前面，王子豪拿著電筒，我也拿著電筒，大黑狗四處撒歡。王子茜姐妹倆跟著，最後面是大哥和王子薇。在這個年紀，我們四個孩子顯然懂事了，不刻意又不經意給他們製造私人空間。洞很深，我們也沒進去太遠，在有光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們四個在石頭上看石鐘乳，看蝙蝠洞，看洞有多高；大哥他們在遠一點的地方坐下聊天。

在我看來，仙人洞遠沒有想象中美好。就像四叔曾經說過：“世間最美的大概是兩種狀態：一是醉酒，得全醉，但他顯然不敢，至多喝八分醉；二是美夢。”第一次親臨仙人洞和我想象中差遠了。但我知道大哥可不這樣想，我敢說這肯定是他到過的最美的地方。

太陽漸漸偏西了，仙人洞又蒙上了一層薄霧。

“我敢說洞裡真有仙人。”大哥打了個水漂，感慨道。

“哪有，我自小就生活在這裡，也沒見著，肯定是那些老頑童唬我們的，”王子薇也打了個水漂，說，“你打得真好。”

“仙人就在這邊，不信你過來看。”大哥起身走到河邊，望著對面崖壁。

王子薇也走了過來，四處張望，扭頭問：“沒見著。”

“你看水裡。”大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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