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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辟疆等人終究是沒有擠進去,上海港客運碼頭上人山人海都在圍觀着,誰也不帶客氣誰的,新復社的一幫人撐死了才二十多個,根本形不成什麼影響力。

甚至冒辟疆等人根本站在人群中,連皇帝的樣子都沒有看見。皇帝也壓根沒有發表什麼講話之類的,就是下船之後對着百姓揮揮手,上了馬車就走了。

傻眼的新復社成員們,在這個場景中有無盡蕭索。

“這還是我等認識的國嗎?”

“妖魔之國!妖魔之國啊!”

有人臉脹紅着脖子粗着,搖擺着雙臂。

這些所謂的士子們從前曾有的禮遇,到如今已經被徹底打破了。不僅僅是他們不再享受稅務上的巨大優惠,甚至連話語權也丟失了。已經沒有人存在興趣聽他們講什麼了,已經不是他們隨便說點什麼,老百姓都會乖乖地聽着表示敬畏了。

他們越來越發現,不管他們去到哪裡,那些他們從未看在眼中的泥腿子們都在聚集着。街邊都是賣各種零嘴和雜貨的小攤販,來往白丁好一點還是學校老師,差一些就是滿身油污的工人。他們全身心的厭惡他們,覺得他們有辱斯文,可是沒人理他們。

客運碼頭上的人群散了,雖說也是狼藉一片,但也不算不堪入目。站在那裡的新復社的“文壇巨子”們,此刻都有些許的凄惶感,他們不知所措。

冒襄卻已經是發了狠心,叫道:“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是跪在皇上的行宮之前告御狀,磕頭磕出血來,跪上七天七夜,我們都不會罷休的!”

“是!冒兄說得有理!”

這些人的響應,變得已經有些稀稀拉拉了。

只是,讓冒襄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從《大明日報》到《申報》,幾乎所有的主要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一個標題。

《大明永曆皇帝傳位詔書》!

當冒襄看到這份報紙的時候,幾乎是五雷轟頂。

這幾乎是第一次皇帝的詔書親自在報紙上進行刊登,它的影響力是石破天驚的。大明百姓,尤其是江南、廣東一帶已經完全養成了看報的習慣,哪怕是完全不識字,許多百姓都會站在社區的一角,有一名社區的公務人員給大家讀報。百姓們的信息一下子就變得不閉塞了,而且報紙的重要性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怎麼能這樣......”冒襄急得眼睛都要掉下淚,滿腹的怨氣無處發泄。

這份詔書的內容非常簡單,比起現在報紙上的各種文章,這份詔書還是文言文,儘管不是平鋪直敘,但大體意思還是很直白。意思就是,作為大明皇帝,我在國家頹喪敗亡之際成為了你們的君主,一生之中未有一寸建樹,流亡半生,並且看着百姓塗炭,簡直無顏面對大明列祖列宗。作為皇帝,我是羞愧的。不過有賴上天恩眷,忠義之士拳拳,先後晉王、瀛王、張秋水等公寧死不屈,後有澳洲開拓大明之後裔毀家紆難,太子朱慈煊臨危受命,重用能人,編練新軍,最終完成了驅逐韃虜,恢復大明的任務。我深為欣慰,並對太子的才能十分認可。故而我決定,將在順天府祭拜大明列祖列宗之後,向太子傳位,由他擔任大明的皇帝。

冒襄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此時僅一絲希望尚存。

“傳位還沒進行......還有時間,只要讓皇上收回成命,只要讓皇上收回太子的監國之位,一切就都還有救!”

他已經陷入了徹底的瘋魔狀態,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對於一系列變化有什麼太大的想法,可是只要人一鑽入牛角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在滿清韃子統治的時候,冒辟疆老實得很。如今大明回來了,他的膽子也回來了。

這會兒就連他的愛妾董小宛都看出來冒辟疆有一點魔怔了,董小宛小意地走上來,對冒辟疆道:“老爺,先吃些茶飯吧,您總不能為國家大事壞了身子。”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冒辟疆更是沉浸在自己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大情懷之中。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今形勢,如無我力挽狂瀾,這天下必然滑落到阿鼻地獄裡去,我又豈能咽下一粒米?”他的臉上都是一種不健康的潮紅色,看着董小宛有些怕怕的。

今日之冒襄,更當年那金陵才子已經大異。他沒了那放縱不羈的自由感和洒脫,沒有一擲千金的豪爽,甚至早就不知情解趣。今日的冒辟疆沉迷在虛幻的政治中,就連董小宛一個前風塵女子都能看得出,病了的恐怕不是那位萬民敬仰的少年太子,而是他的夫君。

“......菜市場的供應都多了起來,價格也便宜了許多,如今入城的那些百姓,早都沒了之前的那種凄惶感。往來商賈漸多,百姓也多了許多活計營生,公署換掉了官府,百姓的日子明顯過得好多了。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位小太子有民心至此,又怎可能是昏君呢?更不要說,那麼強的大清都給滅掉了,復國軍之強,可謂歷朝歷代之最。有大軍忠於太子,天下人心趨安,夫君的不滿,又能是怎樣呢?”

董小宛這番話是不可能對冒辟疆說的,只能爛在心裡,暗自嘆息。

正當冒辟疆準備再次召集他的新復社人員的時候,突然他家的大門被人給踹開了,一群穿着藏藍色官衣的警察衝進了他的家中。

“冒襄,你的事發了!”

冒襄大驚:“錦衣衛?”

那警察嗤笑道:“你能是什麼咖,要勞動錦衣衛的人來抓你?我們是警察。你勾結白蓮教賊人,企圖陰謀顛覆,擾亂治安,現在跟我們走一趟吧。”

冒襄又是恐懼又是憤怒:“爾等貪贓枉法之徒,我乃是江南名士,又豈會跟什麼白蓮教搞在一起?你們定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警察直接給他上了拷,說道:“有沒有罪,看證據。”